南宫府里岁月静好其乐融融。
大雪覆盖下的盛京城热闹了好几日,红墙黄瓦的巍巍宫墙比之往日多了几分静谧,日暮沉沉之时,整个皇宫仿佛都披上了一层微红的面纱,诱惑而妖娆。
因着连日大雪,楚清雅已经好几日没有走出寝宫了,这一日天气放晴,路上的积雪也都打扫干净了,她才拢着她的小袄袍子坐着轿辇去了自己母妃宫中。
楚清雅的母亲位居四位之首几乎靠的都是这个得了陛下宠爱的女儿,只是两人之间却很奇怪地并不亲近,楚清雅也是每日过去见个礼说几句场面话罢了。
也曾艳羡过母慈子孝的场面,也曾卯足了劲地去讨好母妃,觉得连父皇都能对自己这般宠爱有加,何况是十月怀胎生下了自己的母妃,毕竟母妃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不是么?
可……
试过之后才知道,人心啊,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言。就像自己没有道理地一眼就看上了季云深,母妃也很没有道理地就是不喜欢自己。
小时候还为此哭过、闹过,后来渐渐地也就不了。
那个女子在这百花争艳的后宫,怎么着也算一个容颜枯黄的老人了,彼时还是个小小才人便不会争宠,记忆中似乎总是沉默地、木然地蜗居在落魄院落的一角,那院落,真冷啊……一到冬天就钻风,父皇也从来都不会去,那女人却似乎并不在意。
若非自己存了心思在各种所有皇子皇女都必须出席的大宴上得了父皇青睐,如今怕还窝在那院落,或者一纸诏书被许配去了哪个蛮荒之地联姻也未可知。
而那女子,如今已是四妃之首,却还是那般模样,不冷不热的,仿佛一个空洞的,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从来不会对人笑,也不会哭,连表情都没有,即便父皇来了,也是如此。
之后,听闻父皇也不去了。她成了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妃。
楚清雅从那宫中出来,挥退了轿辇,沿着宫墙慢慢地走,轿夫也不敢离开,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以防公主殿下走累了想坐辇时却寻不到人了。
这场雪真的很大,宫中侍卫虽说将主路上的积雪都清走了,可宫墙之上、院中小径却都还是白雪皑皑,楚清雅沿着宫墙走得极慢,身后贴身小丫鬟低着头沉默,连呼吸都放缓了。
公主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脾气也不好,若是这个时候惹恼了她,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一个沉默地心不在焉,一个低着头谨言慎行,谁都不曾注意到突然从拐角小门行色匆匆的小丫头,就这么直接撞了个满怀!
“啊呀!”楚清雅毫无防备,直接被撞翻在地,那小婢女更是直接一头扎进了楚清雅的怀里,吓得手脚并用就要爬起来,谁知道,这地面积雪是铲了,可不知道谁泼了一些水拐角的地方,竟是结了冰,小婢女方才就是摔在那里,这会儿手脚并用慌慌张张要爬起来,又踩在了相通的地方,一下子又扑倒了正要起身的楚清雅。
身后楚清雅的小丫头脸都绿了!
这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婢女?竟这般冒冒失失撞了公主还在瞎扑腾!急急忙忙走过去一把推开那婢女,扶着一而再、再而三被扑倒的楚清雅,一边整理着殿下衣衫、一边紧张地问道,“公主,可是哪里撞疼了、伤着了?奴婢这就去唤太医去寝宫……”
说着,转身就对着身后似乎呆住了的轿夫,呵斥道,“发什么呆呢!还不过来搀扶公主上轿辇?!”
“是是是……”那几个轿夫赶紧抬着轿辇走上来,那小丫头是楚清雅的贴身大丫头,这会儿端起气势来也是有模有样,对着那个吓得爬起来就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婢女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般冒冒失失?!我们公主若是被你撞出了个好歹来,我看你们主子怎么跟陛下交代!”
说着,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看楚清雅,见她拧着眉吹着自己渗着血又极其脏污的掌心不说话,另一只手去扶着腰的样子,定是腰都扭到了……也是呢,方才被撞了那么几下,公主素来金贵,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当下,口气更差了,“把头抬起来!”
那匍匐在地的婢女早就已经看清楚被自己撞了的人是谁,当下闻言,更是半点不敢动弹,别说抬头了,连求饶都不敢,主子让她出来办差,办的差事本就不能见人,若是被人寻了蛛丝马迹露了马脚,那自己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方才说白了也是因着心绪不宁才没有看清楚拐角处有人才撞了的。
小婢女明明吓得连身体都在打颤,却连半个求饶的字都说不出来,方才心思都在自己的伤上,这会儿楚清雅才发觉这丫头的可疑之处,皱着眉看了会儿,奈何那婢女低着头只看得到一个盘着小发髻的后脑勺,掌心的刺痛令楚清雅有些烦躁,对着那婢女努了努嘴,“去,把她的脸给本公主抬起来!”
身后立刻有两个婢女上前,一个抓住那婢女,一个揪了她的发髻令她被迫抬头,一张素净的小脸露了出来,眼神颤抖,嘴唇被咬破了皮,紧紧抿着,却仍旧半个字都没有,也没有反抗。
“啊!是你!”楚清雅的贴身婢女突然惊呼出声。
“你认识?”
“嗯,公主殿下,她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叫什么奴婢不知道,只是曾经见过素以记得。”丫头解释道,认出了人,对方还是皇后宫里的,便不能由她来苛责了,只是口气还是不好,“你这丫头,皇后娘娘素来端庄最是注重礼仪,怎么你就学得这般冒冒失失的?!”
被按着的婢女已经完全听不见对方后面说了什么,那句“皇后娘娘宫里的”已经令她吓得灵魂出窍——完了!若是以后事情暴露,以清雅公主的聪慧必定会怀疑今日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