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以后季王府后院的那些个杂事儿,南宫凰倒并不觉得那位公主殿下真的愿意将偌大王府后院交给她这个传闻中实在不太好听的儿媳妇,索性自己也从未想过跟那位公主抢——这种事么,乐得清闲。
只是,竹苑的事情她也知道,听闻是季王府的禁地,除了老王爷之外谁都进不去的,的确,若是自己进了季王府,连竹苑的事情都不打理的话,怕是又要被编排。
她叹气,不过既然说到了,有些事情就顺道问清楚吧,她搁下手中的狼毫笔,侧头问道,“你知道的,我素来对下人就是这般没大没小的,可以说是没规矩的,就像这般让人花了几日时间请了师傅秀娘过来给下人们量体裁衣的事情,我并不觉得如何不妥,可是我知道,去了季王府就不一样了。”
她说地一本正经,很认真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为人妻的模样,季云深笑着轻抚她的发丝,其实他半点不愿这些烦心事困扰了她,只是若是半点不给她打理,盛京城中人人都要道她被季王府冷落,他不愿她受了这等委屈,“你想怎么做都行,不用管以前王府的规矩……你去了,便按照你的规矩来。你才是季王府的女主人。”
即便是他的母亲,也应该是公主府的女主人罢了,不过是因为他眼睛失明、又久不大婚,母亲才会久居公主府,若要真的论起规矩理法,这季王府还真只有一位女主人——季王妃。
而明显的,往日里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南宫凰,这一次倒是真的考虑地格外周到详细,想了想,她又问道,“那若是我单单厚待了竹苑的人,却不管竹苑之外的人……他人又要说我厚此薄彼。”人心,特别是盛京城里的人心,无论如何以恶揣度,有时候都不为过。
这孩子很少这么认真,季云深失笑,手中动作却没有停,“无妨,彼时,只要竹苑、清晖园的人就行,旁人如何惩戒奖罚,都由母亲去操心,若是两边不一致导致了龃龉,自然还有我。”他哪里舍得她受了委屈。
“清晖园?”南宫凰偏头反问,有些不解,方才不是只说竹苑么?
“你呀……清晖园都忘了么,我带你逛过的呀,竹苑是我失明后为了方便才开辟出来的,地方小,一个人可能尚且不觉得,两个人住就狭小了。大婚之后竹苑便用来办公、做书房,住还是要住清晖园……我记得管家休整园子的时候还来南宫府征询过你的意见呢的。”
看来,当时就不甚在意。
果然,南宫凰皱着眉考虑了下,就摇了摇头放弃了,彼时就没上心,她对住哪里、园子长什么样子真的不太在意,左右够住就行,想想她那一辆被忠叔明里暗里嫌弃了无数次的马车便知道了,她对这些身外之物真的是追求不高,直接导致忠叔到现在都觉得她这三年肯定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南宫凰想了想,依稀记得季王府管家的确来找过她,具体的内容却是想不起来了,当下也不纠结,点点头,不过是管理两个园子罢了,她甩手掌柜早就当习惯了,到时候继续甩着呗!
不过……如今倒是还有一点,又补充道,“园子要大一些,空旷点,雪狼王最近一只呆笼子有些精神不好,还是得放出来。……不出园子,就在园子里呆着,如今它可听话了,对着司琴都不敢大声。”
最后一句话,像是生怕季云深拒绝一般的解释道,又保证道,“真的呢!”眼神都亮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雪狼王有灵性他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南宫凰一走,那畜牲就鬼哭狼嚎的嘶吼了一晚上,一到盛京城靠近南宫府瞬间又老实了,本也没打算关它一辈子,关了一辈子的狼——还不如养条狗。
他点点头,却也再三声明,“养在竹苑吧,里面没有外人,都是我的手下,清晖园有小厮,手无寸铁的,若是造成了伤亡,又要被念叨。”
“好。”心愿已经满足的南宫凰,乖得很,连着眉眼都笑得温软。
隔壁制衣师傅们已经量好了尺寸,但是顾及季王爷也在是以半点不敢放肆,还是司琴过来告知的南宫凰,南宫凰让小丫头们自己选好了布匹、花色、式样,才交代了几句,让人将制衣师傅和绣娘们送出了门。
距离除夕还有几日时间,南宫府的单子数量不小,再加之平日接的那些小单,制衣坊怎么也要加班加点地才能赶出来了,是以也不停留,赶紧出了府。
小丫鬟们最是开心,谁都希望过年能穿上新衣,以往虽说老侯爷也厚待他们,多给一些银钱让她们自个儿置办,但哪里有人舍得去找秀娘制衣,更何况年前多少大家小姐要做衣裳,那些制衣坊哪里会接小丫鬟那种没银子赚的活儿?
更何况,即便主子给了银钱,也要省吃俭用着想着多留一些贴补家用,往年都是自己买了普通的布匹自个儿趁夜间做了,天气寒冷,大晚上的手也不听使唤,一件衣裳做完,基本受伤总要添些冻疮和血口子。
今年就不同了,这还不只是一件新衣裳的事情,这大家族给丫鬟们请了制衣坊集体做新衣的,可是盛京城投一份儿,往后谁还敢说南宫府没落、连带着瞧不起他们这些“南宫家仅剩的老弱女幼”?
小丫鬟们一个个喜上眉梢、连带着眉眼间都是与有荣焉的兴奋与得瑟,一个个吵吵嚷嚷地在院中玩起了雪,旁人可能害怕季王爷,可她们见多了便也不觉得哪里害怕了,反倒觉得季王爷安安静静地不爱说话,其实很和善的……
“和善”的季王爷看着暖云阁院中的热闹饶有兴趣,这份丫鬟们之间毫不压抑的热闹,倒的确和季王爷的谨言慎行、循规蹈矩半点不同。
他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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