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瓜裂枣”闻言,打着哈欠往外走,经过楚兰奕身边时随手挥了挥,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甚至口中还在嘀咕着,“老爷子也真是的,早膳都不给吃,愈发地苛待人了……”
“砰!”什么东西砸在了南宫凰身边的汉白玉柱上,南宫凰躲也不躲,看也不看,连头都没回,又随手挥了挥,出了门,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跟着南宫凰进来的忠叔憋着笑,上前为老爷子顺气,“侯爷何故又动怒了,北陌一再交代,侯爷不能动怒,动怒伤身。”
这大小姐在府中的日子倒也不多,惹老侯爷生气的次数倒是不少,连带着忠叔觉得他最近安抚顺毛起来愈发熟练……只是这一次,老侯爷明显有些顺不了了,抖着手指着门口已然不见的人气呼呼地哼着,“那你看看那死丫头的模样!”
“老奴瞧着大小姐就挺好的,这才是真性情,您也知道大小姐的,心里透亮着呢,若非她信四皇子,她哪会这般表现?”忠叔抽着嘴角,说出的话有些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只是,这话刚落,老侯爷却也是不气了,突然安静地连忠叔都吓了一跳,但再看老侯爷,的的确确是干净了,目光落在门口那根汉白玉柱底部,那里,静静躺着一方小小砚台。
侯爷武人出生,素来不喜欢也不擅长笔墨书画,府中砚台极少,除了书房里的一方,便只有这里有了,那砚台极小,看着也不名贵,在极其讲究的南宫府里有些寒碜,但老侯爷却素来极其珍爱,也不用,就一直摆在这正厅里。
闲来无事就摩挲着。
那是小姐很小的时候用私房钱买了给他的……虽然彼时,大小姐是嫌弃老侯爷的字不好看,所以买了给老侯爷写字用的。
小摊小贩的东西,听说花了十个铜板,老侯爷却是宝贝地紧,今日一个冲动丢了,想来这会儿也是心疼,当下忠叔就走过去弯腰捡起,只是,手还未碰到那砚台,就听老侯爷低声说道,“信……皇家的人……哪里能信?即便当初还是一个热血男儿,来了盛京城之后,这血啊,都会慢慢变凉的……”
伸向那方砚台的手,突然觉得有些冷。
声音很低,很是疲惫,那种疲惫里又带着了然的失望,沉甸甸的。
忠叔自然明白老侯爷在失望什么,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若无其事只当不曾听到一般,捡起了砚台用袖子擦了擦,又繁复查看了一番发现不曾破损,才松了一口气走回去,“侯爷,您瞧您,砸什么不好,非要砸这个,若是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您自己……?”
“哼!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十个铜板的玩意儿……”嘴上说着不心疼,接过去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捧在手里摩挲着,想了想又虎着脸叮嘱道,“去吩咐厨房做些虾饺给她端去,这孩子,饭也不好好吃……”
瞧,方才还恨不得打死大小姐,这会儿就心疼了……忠叔了然地憋着笑,低头应,“是……”
==
皇宫御书房里。
皇帝听着李总管的回报,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哪里,仿佛并未听清楚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甚至,皇帝难得地很稚气地眨了眨眼——他自然是听到了李玉柱说什么,可是,正因为听到了才觉得惊讶到令人不敢相信。
他的这个儿子……
李总管自然也是诧异的,暗卫们回报的时候他也因为不信又问了一遍,一直到暗卫们点了头再三保证了他才敢信,这会儿也觉得这件事很玄幻,“四皇子殿下去了南宫府,按照陛下您的吩咐,带着年礼去了。只是……送去的礼,是满满当当两盘子金子,就是前不久陛下上次给四皇子殿下的……”
这位四殿下这方面真的是半点儿不会,多好的结交南宫家的机会,他竟就这么、这么带着两盘子金子去了!
别说李总管觉得玄乎了,就连皇帝都一阵无语,悄悄抚了额,这个扶不起来的儿子啊!原以为自己多加提点便能令他与楚兰轩平衡,就这送礼直接送金子的性子,怎么平衡?!
自己说准备些薄礼去探望一二,他便真的备了最薄的薄礼……
南宫府缺金子么?即便如今南宫府远不如从前鼎盛时期,可是要说到金银财帛,那也是多到可以用来砸死人的!看看南宫凰那厮的挥霍程度就知道,坊间都说她以一人之力就足以养活一个寻芳阁!
所以,即便楚兰奕端过去的的的确确是两盘真金白银没错,可是在南宫府的眼中,还真是非常“薄”的“薄礼”……那个傻小子难道以为……谁都跟他一样穷么?
皇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如今皇后一族日渐势大,加之这一次楚兰轩战场归来也算是有了战功,朝廷之上呼声极高,顾氏一脉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而他自己,这几日明显觉得脾气有些控制不住,太医也说了,他的身体有些失控。
可是,派出去那么多人寻找北陌,结果还是宛若石沉大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北陌之人,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是一个传说一般……
皇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叹气,这些个儿子,各个不顶事、教也教不会,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影响到楚兰轩。
“陛下……”李总管看到皇帝又在揉着脑袋,关切得问道,“陛下,可是又头疼了?要不要召太医过来把把脉?”
皇帝摆了摆手,没说话,仿佛很是疲惫的模样,李总管即便忧心,却也没有再劝,其实他也知道,太医来不来并没有多大区别,重要的是,神医来不来……
李总管有些懊恼地走神,就听到皇帝交代道,“你去把我前两日写好的密函交给暗卫首领,让他送去给裴战。”
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辣,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李总管一惊!事情……终于到这个地步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