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明明已经连声音都哽咽了,却还不忘替别人想着,族长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
“你都叫过几声姐姐了,我如何能不管你。即便我年龄比你大了许多,这一声姐姐受着,也着实有些为老不尊……但既然你唤过,我总该替你想了才是。”她笑着说道,从言希手中拎过食盒挽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
言希噗嗤一声笑了,为着自己言行无状,娇嗔道,“您哪里老了,瞧着就是跟我姐姐似的么……”她等着这位夫人再次将话题扯到年龄上,如此,才能顺其自然地询问其那位……在外的儿子。
这几日,她也算是将情况大体了解了,追杀南宫凰的人必须满足一个必然的条件,嫡系。
而根据她了解的,如今这位族长夫人并不多,除了那位听说是病了的大夫人,便只有面前这一位还算说得上话,除此之外,便只有两个常年独守空房也无子嗣的妾室罢了,也就是说,如今的嫡系血脉,也就只有两位子嗣罢了。
只是……这两位,似乎都不在族中。
她不动声色等着,果然,挽着自己胳膊的的妇人咯咯笑着,掩着唇说道,“还姐姐呢……我儿子都跟你一般大小了,兴许还比你大些。”
“便是那位那日妇人口中的井儿?”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即便知道一个名字也是好的。
族长夫人似乎有些诧异,“你竟还记得我那日随口一提的一个名字?”那般情况,自己尚且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竟还有心力去顾着旁人的一句话?
这少女……竟是比自己以为的要镇定地多。
也是,若非真的镇定,这些日子的惴惴不安就足够她形销骨立了,如今瞧着,出了表情有些落寞,脸色竟无半分不好看。
“那种情况下,终究是多思无益,听天由命罢了……”少女微微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自嘲道,“若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也总该知道自己栽在谁手里,去了阎王爷哪里也好哭诉哭诉不是?”
这说法倒是新奇,这丫头看似柔弱,其实倒也豁达,再瞧着这丫头即便粗布麻衣却也掩不住的明媚好看,眉眼间很是清明俊朗,一时间竟也真的起了几分喜欢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回答她方才的问题,“井儿是族中少主,大夫人的儿子,只是大夫人身子不适,族中内务也是有心无力,井儿吃穿用度素来讲究,我担心大夫人没那个心力,便由我学着打理了。我那儿子就不同了,打小就是个泥地里打滚的,管饱就行。”
她说着这话,言语缓慢慈和地很,完了笑道,“前阵子想来是族中待腻了,也是个上天入地瞎蹦跶的主,自个儿收拾了个小包裹不知道野哪了,过阵子想着就该回来了,彼时若是你闷了、烦了,尽管找他出气就成!”
半点没有因为如此埋汰自个儿儿子而不好意思,说着说着自个儿觉得有趣,竟咯咯笑着,宛若个调皮的孩子似的。
言希闻言到也被逗笑了,一时间失落的情绪似乎少了许多,好奇得问道,“夫人便不曾出去过么?”
话音落,言希明显地感觉到妇人挽着自己的手一瞬间僵硬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如常,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地清清楚楚,便听对方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去哪里,这外面听说绵延不绝的都是雪山,若一不小心迷了路,怕是真的要葬送在里面都没人晓得哦……你这丫头也是的,寻什么黑曜石,这多危险呢!”说着,跨进了屋中才松开了言希的胳膊,将手中食盒搁在桌上,一层层打开,招呼着言希和后面始终沉默不言的两位侍卫一起过来坐了,才说道,“尝尝看,味道如何?”
糕点很精致,小巧玲珑的糕点上还点着秀气的梅花,倒是心灵手巧的模样,言希捻了一小块,咬了一口,味道甜而不腻,即便是她素来不爱甜食也觉得很是好吃,点点头道,“嗯,夫人做得很好吃。”
闻言,夫人很开心地笑着,在言希身边坐了又替她夹了一块在她的碟子里,“喜欢便多吃些,博儿素来不爱吃这些,非说太过于甜腻,井儿……”
她顿了顿,才有笑着说道,“井儿吃得极其清淡,所以即便我偶尔兴之所至做了些,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吃,无趣的很,如今你既喜欢,往后我便常做了送来,咱们一起吃。”
“如此,那就太麻烦夫人您了,我也是个不讲究的,粗茶淡饭管饱就行。”言希嘿嘿笑着,似乎并注意到了夫人方才一瞬间的停顿,只不动声色地将碟子里的那块糕点夹了一小口一小口极其斯文地吃。
夫人似乎因着有人喜欢自己的糕点,很是欢喜,笑着说道,“不麻烦,你爱吃我便欢喜,也算是个知己不是?往日里因着身份,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如今,你唤一声姐姐,我便认了你这妹妹,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麻烦的。”
说着,见对面俩人也都快要吃完了,便举了筷子准备夹了递过去,却闻言希突然有些冷地出声说道,“夫人辛苦做的糕点,你们若是不爱吃甜腻的,便不必吃了,强迫自己食之无味的,反倒作践了这么好吃的食物。”
有些生气的样子。
正要起身的夫人动作一滞,回头嗔怪道,“你这丫头……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侍卫的。”话是笑着说得,动作却也停了,搁下了筷子并未再给他们两个夹点心,那两人闻言,也搁下了筷子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坐着。
格外听话的模样。
气氛却稍稍因此有些尴尬,没多久,那位夫人便已起身说是族长每日喝燕窝的时间到了,自己该去伺候着了,便带着婢女先行离开。
言希一路将夫人送出了门,才慢悠悠转身,踱回了屋子,找到了自己缝制在衣裳夹层里的锦囊,取出三颗里面的药丸,她带的小瓷瓶都被上缴了,如今只剩了锦囊里的一点。她素来做事稳妥周全、习惯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如今便用到了。
她一人一颗递给了两位侍卫,“吃了。”声音,带着与漫不经心的神色截然不同的凝重。
那糕点,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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