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女终于如平常一般温柔浅笑着,季云深心中那块忐忑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斟酌着说道,“那……那不生气了好么?”
南宫凰笑得愈发温柔,季云深即便隔着眼布都能感觉到那温暖,她笑着说道,“没有生气……只是……”当初的惊诧是有的,毕竟从未见过这样疾言厉色毫不掩饰的季云深,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之后便也明白他是为了自己。
只是……他方才令流火悄悄换了附近的人她也知道,原以为……
“只是什么?”看她模样的确不再似生气的样子,季云深将她另一只手抓过来暖着,十指交扣的动作总令他心生眷恋,即便这样只是坐在她身旁,都觉得这冬季甚是温暖。
以前不曾觉得,如今患得患失了大半日,才发现这丫头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早就超过了自己的认知,所以即便知道雪狼王一旦带回盛京城,必然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但还是选择依从她,既然她喜欢,那便带着。
即便知道查汗克斯是她所杀,第一反应却是手脚是否干净,若是不干净……那便由他来擦干净……就像,知道她是启月阁的阁主,那又怎么样?左右有他在,总能护上一护,若是护不住……那也有他陪着。
已然到了这般的分量。
他轻轻握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指尖,少女指尖圆润而饱满,她似乎没有涂丹寇的习惯,记忆中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带着乖巧的可爱。
少女有些微赧,嗫嚅着说道,“以为你是因为查汗克斯的事情……来责备我的……”她杀了查汗克斯,以季云深对她的了解不会看不出来。但是这是她一贯的作风,斩草必除根,更何况,查汗克斯的隐患太大,一旦皇帝从别人口中先行知道季云深眼疾痊愈的真相,那便是欺君之罪!
季云深担不起。
可即便这样,也终究想要在季云深的面前保留一些干净澄澈的模样,而非一个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的杀手头子……如今才发觉,自己竟是这般介意自己的身份在季云深眼中的模样。
原是这样……季云深失笑,为着自己的忐忑彷徨,也为着她的杞人忧天,他转身将少女轻轻拥进怀中,轻声说道,“我如何会责备于你……又如何会舍得责备于你……南宫凰……”
他唤,声音中带着悦耳的笑意,宛若陈年佳酿般醉人,又含着无比的认真,他极少连名带姓唤她,这会儿却连着叫了两遍,“南宫凰。”
“嗯。”南宫凰低声应着,鼻翼中都是他淡淡的气息,清冷的幽香,如同季云深的清隽贵气。
“南宫凰……有些话,本王只说一遍。”他在她面前第一次用本王自称,突然严肃下来的气氛令南宫凰一怔,下意识就要抬头,却被季云深扣在了怀中动弹不得,便听他继续说道,“这一辈子,但凡你要做的、你想做的,即便是要将这天都捅破,本王也会站在你身边,为你扶着梯子、递上刀子。站在你身边、也站在你身前,替你抵挡明枪暗箭、替你承受世人言语,季云深承诺给南宫凰的一片天空,那里自由、无际。”
拥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用力,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胸膛,因着贴在他胸前,是以听到的声音带着沉闷的顿感,落在耳中仿佛带着鼓点般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上,分不清充斥在大脑里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
从来没有人……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这样沉重的承诺,沉重到……仿佛已然决定即便是黄泉都要共赴的那种决绝。
清隽幽香丝丝缕缕化作心底最柔软的那点暖意,她觉得似乎要说些什么来表达一下内心那些用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出的震撼,嘴张了好几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静中流淌着的感动早就超过了情感本身,那种无以名状的说不清道不明但我知道你懂、而且说出来显得更加无力地情愫流淌在空气中,最后化作少女无声喟叹,带着点自我厌弃地无力闷闷说道,“我没有要捅天……”
季云深一愣,失笑,揉着少女发顶,言语中都是纵容的宠溺,“好……那就不捅……”
“季云深……”
“嗯。”
“我真的挺喜欢那只雪狼王的。”
“好……喜欢便带回去养着,但是不能带着它出去伤人。”
“嗯……”
“季云深……”
“嗯。”
“我一开始没有想要杀他,但是他知道了你眼睛好了,所以我就只能杀了他了……”
“我知道……我们家王妃一直都很善良……”
……
言语淡淡,带着宛若梦呓的低声喃语,以只有互相才听得到的声音诉说着,倏忽间消散在微凉的暖阳里,软榻之上,相互依偎着的两个人,少女娇小埋在男子胸膛里看不见容颜,男子蒙着眼布,那白色绸缎男子蒙着眼布,看身形很是清隽而贵气,那白色绸缎质地极好,在微风中微微拂动,安详静谧地仿佛一副上好的画卷。
不远处,临风走到始终注视着这边的流火身后,看着远处那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看了许久,感慨,“流火……”
“嗯?”流火没有转身,只轻声应道。
“王妃是启月阁的阁主。”
身后响起的声音,有着超乎寻常的理智感,和素来临风的性子反差太大,流火诧异转身,就见临风用一种格外沉静的表情看着那两个人,说道,“流火,你知道的吧?”
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道,“嗯,知道。”
“我也是昨日审问的时候才深切体会到启月阁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你不在场,你也许不能体会到我的震撼……但是流火,我想说的是,即便她是启月阁的阁主,是皇室通缉榜上常年榜首,但……她是王妃。我临风认定的王妃。唯一的。”
原来是这样……流火笑笑,转身看着从未见过的格外温暖的自家主子,淡笑,心中同感,嘴上却怼道,“你认定有什么用?”
说罢,挥挥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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