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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心意(一更)

    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形容自己家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半点都不带掺假的,这种情绪若是出现在旁人眼中尚且还好,但如今是出现在上官井眼中。

    即便是敌是友尚且不能下定论,可是上官井的修养秉性她却是多少有些摸地准的,若非真的厌恶到了极点,他的素质修养断断容不得他说出这般的话来。

    只是,想来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那些自诩隐世大家族之间的错综复杂,更何况还是等级森严、思想古旧的古老家族,祭祀、圣女,这样的身份一听便是枷锁重重。不然母亲也不会千辛万苦逃出来隐姓埋名吧……

    “既是不喜,为何还要心心念念那家主之位?”问完,却是自己也觉得不甚妥帖,若说上官井真的是对那家主之位心心念念,却又不像……倒像是某种假象。

    思及此,抬头狐疑地看了看上官井,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不同的东西,只是,那眼中除了淡淡的厌恶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上官家……为什么一定要装得对族长之位势在必得的野心勃勃……多少个午夜梦回、或者累极了倦极了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答案是多少年来都坚定不移的,因为……那个家族里有一个傻子啊!

    那个傻子是上官家的异类,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气了就打,烦躁了就砸,即便从小因着他母亲的身份总受人排挤被欺负,却也学不乖不会避着走,总要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

    自己也曾暗中帮他撑过腰,后来才发现这般行为只会适得其反,自己不能时时看顾着,那些人便趁着自己不在愈发可劲儿地欺负他……

    那个傻子,叫上官博。

    想起他,上官博便微微柔软了眉眼,眼中厌恶感也烟消云散,也不回答南宫凰的问题,只柔声叮嘱道,“上官家说是底蕴千年,的确没有夸大其词,我知晓你想要调查圣女姑姑的事情,但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若真的有上官家的人插手了……那才真的麻烦了。”

    “南宫,你听我一句,上官家的存在比北齐国更加悠久,他早就像一个庞然大物一般座落在风云回廊里,并非如你所想那么简单,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抗衡的。即便是我不认可的神明之说,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他的力量,让子孙后代世世奉为立身法则。所以……即便上官嫡系一脉众生不出族门,却自有旁支辛辛苦苦供奉着衣食无忧、生活优渥。”

    苦口婆心的模样,倒是真的推心置腹了。

    南宫凰低头微微沉吟片刻,才点点头,“母亲的事情,我是一定要查的。你说的我也明白,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家族,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会是我一个人可以撼动的,这一点我明白。我只能说,在我羽翼未丰前,我尽量避免跟他们正面的硬碰硬。”

    尽量避免、硬碰硬……上官井无奈苦笑,潜台词很清楚……本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因着自己几句话就改变的,如今她能自己听进去一点,便已经很好了。

    上官井看着面前即便是承认着自己如今实力不足以对抗一个家族也没有半分气馁地少女,她往日总显得漫不经心仿佛隐没在秋雾之后的墨色的瞳孔里,是熠熠生辉的光、是熊熊燃烧的火,是志在必得的坚定。

    上官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南宫凰的性子其实在本质上和上官博是很像的,他们不屑于迂回。虽然南宫凰在很多时候显得都更腹黑、理智,但是一旦惹恼了她,那些理智、计谋她通通都不屑,能直接动手收拾的,绝对不会多一句废话……譬如,查汗克斯。

    但凡换了另一个人,都不会真的一人一马闯入敌方大本营。

    可也知道自己说上再多,她即便这个时候能听,到了事情发生时,该怼还是怼,该动手还是动手,半点不会想着避开。

    避之一字,于他们人生的词汇中是没有的。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何其羡慕这般无畏的模样,他总习惯瞻前顾后、害怕行差踏错,凡是都要顾虑周全、在心中演算过无数遍,确保万无一失……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上官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母亲期待他表现出色为她带来荣耀以及父亲的关爱,父亲却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失踪的圣女姑姑,纵然美貌艳冠天下的母亲亦得不到半点知心相爱。毕竟,但凡得不到的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这样畸形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自己,又如何能不畸形?而上官博不同,他即便没有强势的母族庇佑,可他自小有一个疼他宠他会为他唱歌、做衣、洗发的母亲……

    所以,他却是无畏的。

    但凡得到过纯粹的关爱的人,心中必然都是有无限勇气而不惧黑暗与挫折的。

    他便不行,于是总喜欢呵护这般的勇气……窗棂间,有风吹过,少女雪白狐裘上的毛皮微微拂过,似有淡淡馨香飘来,不似胭脂水粉的香味,倒像是上好的瓜果香,又似某种掺杂了花香的皂荚,于这凉风中略显沁人心脾。

    他算着时间已是差不多,茶壶中的茶水也已经喝完,该说的话也交代完毕,南宫凰之人心中自有一套办法,比之她表现出来的还有睿智、淡定、深沉,既是已经提点过想来她自有办法应对,便戴好了面具站起身,含笑说道,“走吧,如此粗茶,喝着也是不甚习惯吧。长老们的事情大体就是如此,你自己看着办便行……我送你回去。”

    即便心中愈发期待有她的余生,但那份期待却愈发不似原先的执念般,倒有了一些释然。

    只要她在,便好。

    如此想着,便伸手拉了门,却见门口男子正巧要叩门的动作,听到开门似也一愣,蒙着绸缎带子的脸微微朝这边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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