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称是启月阁的男子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抱着手臂等着,姬易辰好几回想搭话,都没搭地上,便一时间也不搭话了,左右也不是找自己的,于是又蹲回了原地,继续数蚂蚁。
没一会儿,小二就一路小跑着下来了,拱手说道,“燕家二少有请。”
那男子很有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对着姬易辰有点了点头,才说道,“那我上去了。”
姬易辰很是无力的随手挥了挥了……这启月阁的人,都是这样的么?就算他现在站在大门口对着大街喊道“这里有启月阁的杀手!”估计都没人信吧……这和普通的商贾之家出来的贵公子有区别么?
难怪朝廷悬赏了这么久,一个都没抓到……也不知道启月阁的老大是谁,只能说,太厉害了!
那男子自然不知道姬易辰心中如此腹诽,他一路跟着小二走了上去,小二将他送到门口,轻叩门扉,提醒道,“燕二少,客人到了。”
里面传出声音,“请进吧。”声音平淡如水。
店小二朝着这位男子行了礼,侧身推门,看着他进去,便掩了门下楼去了。
屋内,檀香袅袅,氤氲雾气之后坐着的男子,中年之姿,脊背笔直,青袍布衫,一手执杯,一手转着手中暗红珊瑚珠佛串,那佛串红色纯正,光泽厚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朝外看来的眼眸,带着点琥珀的色泽,闪着点点笑意,并未说话,甚至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都没有停。
启月阁那人上前一步,拱手,打着招呼,“燕二少,久仰。”
“您是?”燕兆修才出声问道,他并未刻意熟络的微笑,只是眸中自带清浅笑意,很是亲切随和的模样。
燕家二子,燕家这一代最铁血狠辣的商人,燕家下一代掌权者。
男子拱手,不卑不亢,半分没有面对北齐富豪之首的下一任继承人的感觉,只淡淡说道,“启月阁,南三。”言简意赅,声音有些生硬,词汇之间似乎并不流畅,宛若许久不曾说话的模样。
那只转动着佛珠的手忽而一顿,深色琥珀的瞳孔不经意看向这位自称南三的年轻人,瞧着比自己年轻,容颜挺括眉目俊朗,带着稍许贵气,举手投足很是优雅。
像是某个大家之子。
没想到……竟是启月阁的人,听那名字,似乎还是排行第三把交椅的。杀手组织的名字,素来都是代,今日排行第三,明日可能就是叫南四了,这个他素来知道,正是因为知晓,才觉得出乎意料的诧异——一个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第三头目,竟然这般温润儒雅,比自己还像一个信佛之人。
他心中惊异,不动声色,只是意味深长地呢喃道,“启月阁的人……找我做什么。”知道他来这盛京城的人不多,知道他住这里的人更不多,他也只是来找小妹鲸落,如此才结识了姬易辰住在了这里。
这启月阁……消息很灵通嘛!
“谈一笔生意。”还是言简意赅的模样,就这一点,倒是挺像一个杀手,能动手绝不多话,所以说话都生硬不习惯。
手中佛珠继续四平八稳地转了起来,燕兆修沉默着在另一只空茶杯里倒了茶,推到对面,才说道,“既是生意,那便坐下谈吧。”声音无波,除了最初那指尖的一顿外,燕兆修在情绪上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对面是普通商贾还是杀手界巨头,与他而言,并无半分关碍。
南三几步走过去,身姿笔直地坐了,显然,他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场面,他也没有喝茶,只规规矩矩坐着。
燕兆修瞧在眼中,也不说什么,杀手在外,一些习惯讲究地比较多,不喝茶水可能也是一向宗旨,他只自己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不知道这启月阁,和我燕家,有何生意可谈?”
南三终究不是商人,所谓谈生意的开场白、虚虚实实的套路半点没有,只直言说道,“奉阁主之命,以我启月阁名义,以两倍价格向燕家收购所有裴家采买的兵器。并且,如若有因为燕家违背约定而需要向裴家支付的赔偿金,我启月阁一力承担。”
这是燕兆修今日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意外,如果说一个杀手组织找自己谈生意令他好奇,那么这会儿是真的意外。裴家之前的确是向燕家下了订单,还未交货,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远万里来到盛京城想要接鲸落回家的原因。裴战素来野心勃勃,如今秘密大批量采购兵器,必然是要有所动作,盛京城不安全了。
只是,裴战这事做地隐秘,他们燕家素来只做生意,不谈政事,只要出得起价格,不管是乞丐还是皇帝,不管是御敌还是谋反,他们照接不误,而燕家,从不泄密。
没想到,启月阁竟然知道了。
而且还来了这么一个半路拦截的举动。
他好奇,看着手中佛珠,低笑,笑声闷闷的,“没想到,在朝廷通缉榜上常年稳居前三甲的启月阁,竟然会为朝廷做事。”
南三没有解释,只问到,“接,还是不接。”言语简单到格外有杀手风范。
燕兆修玩味地看着他,“如若不接呢,阁下今日便杀了我么?”
“今日出门,纯粹只为谈生意,并没有带任何兵器。启月阁是做杀手生意的,没有雇主从不主动杀人。”南三停了停,似乎在考虑接下来怎么说,表情有些懊恼,像是背不出文章的小孩,燕兆修看在眼里,觉得有趣,先前那些话,竟是旁人交代的么?
如此想着,燕兆修也不愿去为难一个传话筒了,只搁下了茶杯,淡然开口,“条件呢?”既是这样让燕家得了好处的生意,自然会有条件。
果然,蹙着眉伸展开来,南三恢复了镇定模样,说道,“我们阁主交代……条件就是,我们阁主不希望燕家有一点儿铁屑流进了裴战手中。”
……看来还真是有深仇大恨呢……
燕兆修挑眉,也不问其中缘由,只朗朗一笑,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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