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一个小辈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诘难,布政司夫人哪里受得了,当下脸色就难看至极,“你罩着?你凭什么罩着?真以为这盛京城是你南宫家的天下了?!”
“夫人慎言……这话要是传出去了,知道的人尚且知道本小姐只是护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南宫家……想要谋反呢……”“谋反”二字,含在唇齿间,由少女清冷的音线说出来,竟如珠玉碎裂般令人心头一震。
她面色笑嘻嘻的,痞坏痞坏的模样,眼神中却是半点笑意都无,清明一片。
二楼的那些个看热闹的女子纷纷沉默了声音,连带着嘤嘤嘤哭泣这的秋菊都哽咽着收了声,只是胸膛剧烈起伏,尚且瞧得出她情绪激动而压抑,任何地方、任何情况,这两个字一出来,都令人心生忌惮。
布政司夫人面色一僵,暗暗咬牙,“你!本夫人可没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不是这个意思,那便最好……不然,就像是夫人您说的,本小姐也快大婚嫁进季王府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牵扯到季王府,彼时,若是季王爷误会了夫人您的话,闹得两家不愉快,岂不是本小姐的过错了?”
“本夫人倒是不知,南宫大小姐如此牙尖嘴利。”
南宫凰收了笑意走下楼梯,走到夫人跟前,稍微欠了欠身,语气诚恳,“夫人今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看在本小姐的面子上,息事宁人了吧。先不说秋菊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行,即便是有,这寻芳阁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左右也没人绑着您家公子来了这寻芳阁不是?这一点,楼中姑娘可都瞧着呢!”
虽给了个台阶,可这台阶也给得含沙射影半点软话都没有,可是这说地又是实实在在的话,半点反驳不了,布政司夫人面色不愉,狠狠瞪一眼自家儿子,若不是这小子被猪油蒙了心,她哪至于跑到这里来受了一个小姑娘的气!
当下,重重哼一声,转身,呵斥道,“还不跟我回去?”
赵元勋不愿意走,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南宫凰,他们交情不深,今日他也不觉得南宫凰是看在自己面子上才站出来的,只是,若是这里还能有一个人能左右母亲的意见,便只有南宫凰了。
今日,南宫大小姐似乎很闲,竟起了管闲事的心思,“夫人自个儿回去便可,本小姐好久不见令公子,今日被扰了清梦还未用早膳,烦请令公子请我吃点点心。”
心中不愿,这南宫凰也不是什么好胚子,只是终究不能太驳了面子,当下转身问赵元勋,“你怎么说?”明知道没有希望,但还是希望儿子拒绝。
果然,赵元勋点点头,“母亲先回吧。”
这个逆子!回去再教训他!当下哼着气,转身大步离开,这种腌臜地方,果然是晦气,来了一趟平白无故受了多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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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政司夫人离开,赵元勋下意识就要去看秋菊,只是那腿又生生顿住,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面色迟疑,兀自无言叹了口气。
南宫凰瞧着,便知道这赵元勋竟是动了真心,微微叹了口气,回头叮嘱司琴,“去给秋菊姑娘请个大夫来看看,好好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莫不要留了什么印子。”
又吩咐那抱着秋菊的姑娘,“你带她回房,找些冰块先敷一下。”
秋菊捂了脸道了谢,眼睛通红,肿地跟胡桃似的,的确有些惨不忍睹……南宫凰转身斜睨赵元勋,“赵公子,喝一杯?”
“好……”
“南宫大小姐,赵公子,凌姑娘有请。”小瑕从二楼疾步而下,叫住了正准备抬腿往外走的南宫凰,含笑说道,“姑娘在二楼雅间已经备好茶点,还请二位移步。”
“你家姑娘愈发地贤惠了,本小姐说出去喝酒,她便拦着我要我去她那喝茶。”南宫凰撇嘴,甚是无奈,但还是跟了上去,只是依旧不满地嘀咕道,“往后都不敢来着寻芳阁了,既要办了差事,还要被管着饮酒。”
“大小姐尚未用膳便饮酒,对身子不好。”小瑕笑呵呵地解释道,她上了二楼,才侧身让了道,示意着手边第一间雅间,说道,“两位请。姑娘已经在里面等候。”
“既如此,那便去吧。左右这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她熟门熟路地推了门进去,大刺刺在凌烟对面坐了,才抱怨道,“既要感谢我,便备了好酒好菜,知我对茶一知半解的,好赖也喝不出来,便拿了茶来搪塞我。”
凌烟对她的无赖行径也不气,对着她身后跟进来有些局促的赵元勋点点头,“赵公子,坐。”
赵元勋上前作了揖,道歉道,“今日皆是因为我,才闹得这一出,寻芳阁的损失,尽皆由我来赔偿。”
“寻芳阁并未受到什么损失,只是秋菊那丫头,怕是这几日见不得人了……赵公子,若要凌烟说句公道话,您这事情,着实有些不地道了,您扪心自问,秋菊可对你有丝毫纠缠?倒是你,今日如若不是南宫小姐在场,你便由得你母亲对秋菊打骂?”
赵元勋低头沉默,布政司那位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在家嚣张跋扈,但凡有些不顺心的,动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别说是赵元勋了,便是赵大人也是毫无办法。
久而久之,便愈发地忤逆不得。
“您且先坐吧,闹腾了这一大会儿,也喝口茶吧。”凌烟瞥了他一眼,将斟好的茶推到南宫凰边上的位置,才看着南宫凰说道,“今日一事,还是多谢南宫大小姐。”
如此客套,南宫凰挑眉,笑嘻嘻地凑上去,“那凌烟便备些好酒款待一下便成。”
“酒,今日便不喝了,礼,是一定要谢的。”凌烟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神秘地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张纸,递给南宫凰,“瞧瞧,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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