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皇宫。
消息经过快马加鞭传回盛京城的时候,已然是夜晚,城中已然宵禁。传讯的士兵敲开了城门,守城的将领连夜将信送进了季王府。
几乎是立刻的,皇宫、各大家族都纷纷知道了消息,天还未亮,整个盛京城已然引发了轩然大波。
消息说的日期,与传递到盛京的日期,已然隔了多日,也不知道季云深到底找到没有,受伤没有,一听到消息,温宪公主差点儿晕过去,若非驸马爷拉着,她必然已经出门跑去了平洲县。
倒是老王爷,反应极其奇怪,他连夜穿戴齐整,去了南宫府。
南宫府夜晚素来安静,大夫要求老侯爷早睡,所以一入夜,南宫府就关门谢客了。这会儿连守卫都没有,这闹得满城风雨的消息,根本没有传递进南宫府。
这两日入夜已经偏凉,两个小厮也是缩了手,在门内找了个无风的角落,铺了被褥,缩在被子里浅眠着,被这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爬起来一看是季老王爷,忙不迭地请进了屋,其中一个赶紧去请了老侯爷。
老侯爷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季老王爷连夜寻来,必是大事,当下赶紧披了外衣就跑去了前厅。
前厅,季老王爷也就是在这里才卸下了淡定的伪装,在这偌大的地方不停地来回走,根本坐不住,别说喝茶了……下人们泡好了上好的雪山云雾,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搓着手走着,时不时看向门口,看到老侯爷疾步走来,赶紧奔上去,一般拽住了就问,“南宫凰呢?”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要来找南宫凰,但就是来了。几乎是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就想到了南宫凰,这个在这种时刻……理应是最不靠谱的一个人。
老侯爷被问懵了,“啊?”
待反应过来,恨不得揍这老家伙一顿,还来问?南宫凰去追你的好孙子去了!他不愿承认心中的不快,斜着眼问道,“怎么了?要退婚呀?”满眼的戏谑。这老家伙每日窝在自己王府里,多少年都不来往,一来就拽着自己要孙媳妇,呵!想得美!
“你个老家伙!”季老王爷气的不轻,一把推开那张不着调的脸,退婚?他敢退南宫凰的婚?你个老头子不跑上门来放火?再说,这老头子真的半点不知?他狐疑问道,“你不会真的已经糊涂到这样了吧?你真的不知道?南宫府这么闭塞了?”
……
“有什么事就说,大半夜的跑来絮絮叨叨做什么……”老侯爷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地心情有些不爽,反驳道。这些年他对盛京城的风云变化已经了无兴趣,左右不过是成王败寇、兔死狗烹的故事,年纪大了,看都看腻了,所以南宫府从来不在外面设置眼线,自保就好……
季老王爷也懒得再说些气话,直奔主题道,“什么事?季云深在平洲县落水了!”
……老侯爷咯噔一下,凝神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考虑的不是季云深落水的问题,而是具体的时间。
而季老王爷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里,只说道,“前几日吧……南宫凰呢?”他其实还没想好见了南宫凰做什么,但是大相国寺的事情总让他隐隐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找南宫凰。
“几日?”
被老家伙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季老王爷虽不知这老侯爷心中盘算什么,不过也思考了下,如实回答道,“七八日……怎么了?”
七八日。南宫凰连夜出城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点。彼时他不太明白南宫凰到底去做什么,如今看来……怕是她是得了消息,过去救人的。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网,能在一日之内从平洲通知到盛京城?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已经埋进棺材板了,在战场上也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哪里还能不知道按照正常情况,消息传递需要多久……
他这个孙女……
他总期待她更平庸一些,俗话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很多时候,平庸才是在这水深火热的盛京城活下去的法宝。可是,这三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似乎已经距离平庸越来越遥远……也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如何可能会平庸?
他有些难过,仿佛看到她跌宕起伏云端之上的一生。而那难过中有带着点骄傲……瞧,这是他的孙女。
老侯爷矛盾的沉默,季老王爷却是失去了耐心,急急又问道,“南宫凰呢?”
“季云深落水,你不派人去找季云深,来找我家孙女做什么?叫我家孙女去平洲捞人啊?”他没好口气,人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替他们家出力了!
“我!”纵然没有这个意思,季老王爷还是被怼得哑口无言……再加之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回来这里,当下就转身挥手,“走了!”的确,回去派人出去找,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送!”老侯爷在后面吹胡子瞪眼。
屋外,一舟抱着剑走了进来,问老侯爷,“侯爷为何不告诉老王爷,小姐早就去了平洲。”如此,小姐嫁进季王府,老王爷也会念及今日恩情从而对小姐更好吧。
怎么说呢?告诉他,你的孙媳妇早就去了平洲,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就算季老头子不会有旁的想法,但是他就是不愿承认,在南宫凰心里,季云深的分量如此之重……
“一舟啊……”他唤,走到主位坐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以一种审视、窥伺的眼神,那眼神犀利地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完全看透,一舟在那眼神里,严肃了表情,握着剑,无言跪下。
“一舟。我老了……就像你的父亲。”老侯爷叹息……那叹息无限绵长又悠远,无奈、却带着欣慰,“你的父亲将这把剑交给你,我很放心。如今,我有一样东西也要交给你。”
“侯爷请吩咐。一舟,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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