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雨停了。阴云依旧在。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夜的时间而已,平洲县的百姓们已经都知道了,朝廷派下来一位王爷来赈灾,只是这位王爷什么都没带,银钱没带,粮食也没带。
这些难民们已经围在衙门门口闹事了。
李县令从水患开始就带着家眷住在衙门里,县令府已经被他用来安置难民了,所以知道衙门门口发生的事情,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披,急匆匆就跑了出来。
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老人、小孩、男男女女,他们拿着棍子,铁锹,情绪激动、言辞激励,“快把人叫出来!我们倒是要问问,这算哪门子赈灾?!朝廷这是要放弃平洲县了么?!”
“对!叫出来!”
“我要好好理论理论!这么多年来,平洲县年年水患,年年拨那么一点点,哪里够?!”
“今年更是,派个瞎子空身来,算什么?!”
“听说是个战神……”
“战神有什么用?战神就能没钱没粮赈灾么?!”
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声声附和着,表达着所有人激愤又绝望的心情,李大卫似乎六神无主般,既心疼这帮百姓,又迫于朝廷压力,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无奈地喊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朝廷会有办法的……”
只是整个消息已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平洲县的百姓们日日盼着的最后的期望,就是朝廷下拨银两赈灾,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哪知道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哪里还能听得进那些个大道理,当下就挥舞着锄头棍子,喊着,“我们要见王爷!我们要见王爷!”
李大卫似乎也不知道季云深去了哪里,当下也挡不住这群百姓,只能回头悄声问身边衙役,“季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去了堤坝那。”那衙役也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着。
有些百姓见他们这样遮遮掩掩的模样,只觉得更加激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让我们听见么?那位王爷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对,已经逃走了!”
却有离得近的,恰好听到了衙役压低了的声音,转身振臂一呼,“那瞎子人在堤坝那,我们去讨个说法!”
“走!讨个说法!”
“哎!大家……不要激动……回来……”看着百姓们提着家伙朝堤坝而去,李大卫紧张地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他捶胸顿足地回头呵斥那衙役,“你就不会说地小声一点么?如今如何是好……”
那衙役后退一步,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终究是不忍苛责,李大卫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疾步走入衙门里,火急火燎地换了衣服就朝着堤坝那里跑去!
……
季云深的确在堤坝上。
李大卫到底是什么秉性人品,这些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最重要还是这平洲县灾情。虽说大雨已止,但是阴云未散,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来,这堤坝还是重中之重。
“王爷,这堤坝根本就是偷工减料,土质松散,一推就倒,哪里需要等到洪涝灾害时期,平日里雨势大一些都能冲走,难怪这朝廷年年出钱修建,还是年年天灾水患,估摸着这钱的确都进了李大卫那厮的腰包了!”临风转了一圈,很是气愤,这官员中饱私囊并非没有,盛京城里哪个人手里是绝对干净的?
但是这样贪得无厌不干实事的,着实是胆大包天到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了。
这是平洲县最大的一条湖,叫平湖,从平洲县中间拦腰而过,途径好几个县城,却只有平洲年年水患,年年灾情严重,年年上报求钱求粮,官员们也没人考虑过这其中缘由?
季云深背着手站在堤坝上,他方才已经试过了,的确是松散的很,根本承受不住连日大雨水位上涨,他叹了口气,吩咐身后流火,“流火,你带着人,趁着雨停,赶紧将最严重的那一段再修固一下。临风,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临县衙门找人过来帮忙,然后给姬易辰写信,让他带着粮食过来。”
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地多,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在衙门看了一圈,的确是连粮食都没有了。这一城的百姓,皇帝舍得下,他却不愿舍。
也不能舍。
一旦舍下,他这办事不利的罚,还是得受,而不舍,那么他手中的牌就要暴露一部分,彼时皇帝又是忌惮,很可能这消息一旦传回盛京,皇帝就会对季王府和南宫府不利。
所以,他只能速战速决,在消息传回盛京之前,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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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那之前的两夜。一轮满月挂在天际,银白色的光芒下,整个盛京城卸下了白日里的喧哗与热闹,安安静静地熨帖着。
两个黑衣人,蒙着面,从南宫府后门悄悄出去,很快融入了夜色里,消失不见。
老侯爷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看着,神色莫测,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不满、醋意,却又似乎带了点尘埃落定般的欣慰,“哎……女生外向……”
身后忠叔搀扶着老侯爷,看着老侯爷像是孩子一般的心情,笑道,“这说明小姐对姑爷,是真真儿地上了心呢!”
闻言,老侯爷回头眼睛一瞪,“姑爷?你倒是叫地顺溜!”
知道老侯爷这会儿是在吃季王爷的醋,忠叔笑呵呵地,好脾气地顺着说道,“是……这不是姑爷,指不定哪天咱家大小姐就不要他了……到时候啊,季王爷就是被退婚的那个。”
“你!”老侯爷一听,急了,龙首拐杖敲得咚咚响,暗处,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老侯爷怒喝道,“闭嘴!”
那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哼……这死丫头,轻功倒是越发地厉害了。”老脸有点搁不住,他转了话题,喃喃道,说完,神色却突然沉静了下来,怕是这丫头……不只是轻功厉害吧。
南宫凰和司竹一路出了门,朝着北城门而去,此时城门已闭,守城士兵拢着袖子打瞌睡,突然一阵风过,阴嗖嗖的,两人齐齐打了个寒蝉,对视一眼,似乎有什么过去了,只是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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