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追出院子没有见到程若璃,便只能回去干等着,只是这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人,她才急了,乍然又似乎听到小姐的惊呼声,赶紧冲了出去,只是那时程若璃已经被人带走了,小梨根本没找到人。
如今这多事之秋,她一个姑娘家在这样的地方兜兜转转的,小沙弥们也是起了警惕之心,一问才知道是程若璃的婢女,便将程若璃的住处告知了。
乍然听了这般噩耗,眼前一黑,就要摔倒,赶紧朝着小沙弥们指的路跑来。
才有了最初的那一幕。
程泽熙沉默着听完小梨从头到尾的叙述,才问道,“所以……这丫头是发现自己丢了这支簪子,才急急忙忙跑去找的?”
“是……是的。”小丫头对着程泽熙,有些紧张,讷讷地点着头。
程泽熙和云灵大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狐疑……这只簪子……丢地有点故事啊……
程泽熙拿起一旁桌上的簪子,这簪子他知道,老头子让人从海外带的,整个盛京城也找不出第二支,所以那丫头很是喜欢,但凡是能嘚瑟显摆的场合,她都戴着。
只是,恐怕她自己都从未想过吧,这簪子会沾上她自己的血,几乎毁了她的一生……
程泽熙叹了口气,小梨说了这些细节后,他就对程若璃口中的“没看清”抱了怀疑的态度,她自己显然知道这支簪子在什么情况下的丢地……更多的情况,反倒是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捏住了小辫子以至于什么都不能说。
如此一来,这案子在她醒来之前,倒是不能乱查。
“既如此,就麻烦云灵大师派个人去一趟程家,让他们过来接人吧。”终究是同父异母的血脉,如今见她这般躺着,心中忍不住唏嘘……这丫头心气儿太高,这惊天巨变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接受不了。
程家得了消息很快就来人了,程父冲进院子一看到程若璃的模样,饶是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乍看之下还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当下也不管别的了,赶紧一边命人抬着程若璃回了程家,一边叮嘱下人们封锁消息,重点是千万不能透露小姐伤的是脸部这样关键的地方……对于应该在校场却出现在了这里的才程泽熙他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管了。
他有种隐隐的担忧——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
南宫凰是在当天下午的时候醒的。
彼时,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橙黄的光芒从窗楞里洒下来,斑驳光影里,尘埃起伏,门外似乎有交谈声,声音很低,很熟悉。
言希……
她来了。真好。
南宫凰坐起身,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仰着脸微微笑着,司琴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南宫凰,长长的睫毛、发丝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温软、柔和。
像一只猫咪。
司琴一愣,手中药碗哐嘡一声掉落,药汁溅了她一身,她却仿若未觉,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哭了一会,突然又放下手,看着偏头看来的南宫凰,傻傻地笑。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边哭边笑地模样,着实有些丑。
“怎么了怎么了?!”
院子里的众人听到声音,猛地都冲了进来,一看,也是一愣,心神也是一松,都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老侯爷跑得慢,这会儿站在门槛外面,推开前面的几个人,提着拐着就冲上去,“你个死丫头终于醒了?你要再不行我想揍醒你了!你知不知道……”
从门到床,不过几步的距离,老侯爷却是越走越慢,从跑,到走,到后来,双腿仿佛重若千钧,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连声音都低了下去,最后张嘴张了几次,只念叨了一句,“你个死丫头……”
这个死丫头啊,虽然从不让人省心,但这一次是在过分了……
言希摆摆手,赶着所有人出门,然后反身关了门,将空间让给了这爷孙俩,老侯爷这两日担惊受怕地不眠不休的……
“祖父。”橙黄的光芒落在老人的身上,才这短短时日,他的白发又多了许多,拄着拐杖的身形颤颤巍巍地,她于心不忍,只是关心的话却说不出口,只说,“祖父,几日不见,你老了许多。”
“你个死丫头!你再睡几日,我就要进棺材里去见你娘了!”
“我娘有什么好见的,早晚也要去见的,不如晚些去,将这世界的五彩纷呈都看个遍。”她痞痞地样子,说着不着调的话,嘴角若有似无的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这般遭遇,在她心中竟起不了半点波澜。
这丫头的样子,让人很想揍她!
老侯爷这会儿却是懒得和她计较,只坐在了认真问道,“这次是怎么回事?那些黑衣人是冲着你还是季云深去的?”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也是他不看好这桩联姻的原因,无论是南宫侯府还是季王府,都被无数人盯着……注定了是不平稳的人生。
“记好了,我不姓田,我姓上官,我叫……上官井。”那儒雅男子附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听得到,那声音很好听,低沉、悦耳,带着危险性,和他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上官井。她不认识。
她短暂的沉默,老侯爷却很紧张,连番追问,“如何?知道是谁么?”
南宫凰却是摇头,“我哪知道,我连盛京城的人都没认全,你还指望我通过他们的眼睛认识一群蒙面黑衣人?”有些凉薄,有些嬉皮的笑容,唯有那双眼睛,黑、亮、而沉。
带着侵略性。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老侯爷就已经确定了,这死丫头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她不愿说。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死丫头就是这般,有自己的主见,他见她面色无碍,心中也是放心了许多,起身道,“如今你也快嫁人了,我也不管你的那些个事儿了,你自己有数就好。左右以后也是季云深那小子的麻烦了……我去叫大夫。”
说罢,拄着拐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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