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凰已经离开了。
凌烟还坐在桌边,她看向屏风前的那块地,那里有一块并不大的白色长毛地毯,显得有些老旧,泛着淡淡的黄色,地毯上还有一块深褐色的污渍,触目惊心的丑陋,和整个布置地奢华、高贵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当时那块被鲜血浸染的地毯——那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一直到了后来,无意间路过百合的虚掩的门扉,被里面浓烈的酒味和呕吐物的味道刺激,她走进去看到了因为生意不景气喝得烂醉如泥的百合。
原想着替她洗漱,谁知道百合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她,竟咯咯笑着说,“是你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怎么就没死呢……我看着他进去的,我看着你砸了他的脑袋的……”
“本来只是想要他进去破了你的身,都是一双玉臂千人枕的人……凭什么你就高傲成这样?”
“咯咯……凌烟,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百合素来极美,妆容精致,面容姣好,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美地柔和令人怜惜,这个时候,却是狰狞地可怕,咬牙切齿地说着充满了恨意的话。
那一刻,只觉得天地翻覆,她从未起过害人之心,一切都是寻芳阁的妈妈想要将她卖个更好的价钱罢了,谁曾想,竟被这般盘算到差点死无葬生之地?!
然后……那一晚,她将百合从窗口丢了下去,她的窗户下面,就是后院的荷花池,那溅起的水花真高啊,脸上的水,便是那荷花池里的水吧……冰凉彻骨的。
她踉跄转身,仓皇离开,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屋里,心跳宛若夏夜惊雷。
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昭示着百合这一夜醉得有多厉害,落水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没有人怀疑这里面有她或者其他人的手笔,风月场所死了花魁本就忌讳,象征性地关门歇业的三日这件事就草草了结了。
寻芳阁依旧灯火酒绿歌舞升平,依旧巧笑嫣兮迎来送往。
但是是从那一夜开始,所有一切都变了的吧……她不再是曾经的凌烟,她开始学会笑,学会掩饰,学会偶尔地讨好卖乖……
凌烟靠向椅背,她沉浸在回忆里,有些出不来……
“姑娘……”门被推开,贴身婢女悄悄走进来,见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没,悄悄唤道。
满室的金桂香,甜甜腻腻的,凌烟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就见贴身小婢小瑕捧着一大束桂花枝插到了花瓶里,小心翼翼地从瓶口灌了水,才笑着说道,“姑娘,奴婢见院中金桂开的极好,就折了几枝过来。姑娘您不喜熏香,这金桂飘香最是合时宜。”
凌烟含笑点头,起身,并未说话,走到案几前写了一封书信,叠好,递给小瑕,“将这封信,送到仙客居。”
“是。”小瑕放下手中的水壶,又将手在身侧小心擦拭了一遍之后,才双手接过了信封,塞在衣袖里,转身退下了。
她是主子派到姑娘身边来伺候的,说是伺候,其实也带着监视的味道,姑娘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主子送信了,今日倒是奇怪。
……
南宫凰怡怡然下了楼,同几位旧相识随意聊了几句,便朝外走去,方才跨出门槛,抬头间就见到了牵着马的程泽熙。
“要说这盛京城里,日日盼着你回来的,便是寻芳阁了。如今,可见是得偿所愿了。”程泽熙含笑,看着南宫凰走近。
“我原以为,最期待我回来的,应该是你,毕竟若是没有了我,你连一块儿玩的人都没有。”南宫凰伸手拍拍大黑的脑袋,大黑打着响鼻蹭蹭她,南宫凰见状,抬头瞧程泽熙,“瞧,大黑都很想念我。”
程泽熙笑着无奈摇摇头,说道,“今日天色极好,裴少言约了游湖,说是他娘从封地寄过来了当地的特色吃食,一起去瞧瞧?”
“行。”原打算回府了,既如此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便去玩玩吧,她想了想,又说道,“你等我下,我去买点零嘴。”
程泽熙拽住她,“要什么零嘴,你还怕裴夫人寄过来的吃食不够你吃么?”
“不是,买点送回南宫府,我出来是瞒着小丫头的,若是再瞒着她许久不回,回去肯定要念叨我,这会儿先派人送点儿零嘴回去哄哄。”她随口说着,就朝着边上小店走去。
程泽熙跟在后面,噗嗤一声笑了,“人人都道你不好相处,脾气忒差,这会儿却是怕自家小丫头……到底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说完,想起那“傻子”二字,便不由得暗暗咬牙切齿,瞧瞧,这丫鬟都被纵容成什么样子了!
南宫凰笑笑,没有解释,司琴和她自己而言,早就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那个很多时候心无城府到显得有些傻的小丫头……她低头在店里挑了几份司琴喜欢的零嘴,交代好了地址,交给店小二拜托他送回南宫府。
店小二看着手中多给的“跑腿费”碎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频频点头,一再保证一定完好无损地亲手交到“司琴”姑娘手上。
……
裴少言约的游湖的地方,是在裴家在郊外的庄园后面,一片很大的天然湖泊,三面都是山,那山也不高,景致极美,春季遇上天气好的时候,湖面岸边几乎都是人,几乎成了少男少女们互诉衷肠的最佳场所。
如今已是深秋,景色必然比不得春季,天气也凉了许多,游湖已经不是主流娱乐,自然没什么人。
只是……
“裴少言!你搞什么?!”程泽熙看着坐在岸边等他们的几人,指着其中一脸儒雅的楚兰轩,质问道,“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裴少言有苦说不出,他哪知道为什么……但是人家三皇子说要一起,他能阻拦么?他敢阻拦么?以为人人都是你程泽熙啊!
“走了走了!”程泽熙摆摆手,拽着南宫凰就要离开,笑话!楚兰轩一巴掌打那么狠,还当没事人一样一起游湖?
谁知,那一拽,南宫凰纹丝不动,他诧异回头,就见她抬头,忽然一笑,笑意森寒,“为什么走的人是我们?”
气氛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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