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易辰麻溜地起身,同几人道了别,雅间的门被推开,有青衣侍卫大步走来,对着刚起身的季云深行礼,道,“王爷,老王爷请您回府。”
“嗯。”季云深应道,那侍卫上前一步,搀扶着季云深。这个时候的季王爷,才真的像是一个眼睛不好使的人,方才进门之后,他都表现地格外不像一个盲人。
南宫凰见那侍卫身后探出的两个脑袋,眼神闪烁,两手空空,什么拿酒都是幌子,估计是受不了那氛围躲到门外去了,被过来找人的侍卫逮了个正着。嫌弃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俩傻子,躲远点不会么?
“嘿嘿……”姬易辰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拍了拍宋杰的肩膀,赞叹,“十六房小妾……”眼神是满满的促狭,有胆量,对着准季王妃说要她做十六房小妾!
宋杰闻言,又缩了缩脖子……
季云深没有理他,直接大步离开了,南宫凰嫌弃地瞟了一眼,也走了,小白兔和赵元勋也走了,就连一向最不会安慰人的裴少言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保重”离开了……
保重?
这话用在这里格外的意味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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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王府。
此时不过午后,天却暗沉沉的,似有大雨蓄着力,只等着某一个倾盆而下。有些闷热,宛若一个巨大的蒸笼,也没有风,连树叶都纹丝不动,池塘里的锦鲤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水面竟连一丝波纹也无。
路上偶尔有走过的下人,怀里揣着什么,低着头疾步而走,遇到迎面而来的同伴,也只是低声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办自己的差事去了。
花园里,只有一个老妪在清理枯叶,平日里偷闲的小丫头一个都见不到。那老妪叹了口气,缓慢地直起身子捶了捶因弯了太久有些酸疼直不起来的腰,回头遥遥看了看正厅的方向,面露愁容,又蹲了下去。
季王爷已经进去很久了,也没见出来。
从昨日传旨的太监过来之后,整个季王府就有种比这天气还要压抑的沉闷感。
彼时,公主殿下换了朝服立马进了宫,没多久,就气势汹汹回来了,面色比之去的时候还要差很多,明显是事情不顺利。
之后,公主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就被纷纷罚了,一个是因为地上有水渍没有擦干净,一个是梳头的时候将公主的头发梳掉了好几根,还有一个是因为什么不得而知。
以公主院子为中心,整个季王府都人人自危,越是接近公主那院子,越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正厅里。
季老王爷坐在首位,没怎么说话,低头喝着茶,上好的雪山云雾,是季云深托了人弄来的。雪山云雾是这些年突然起来的茶品,一到新茶季节就被哄抢一空,就连姬家的茶叶都望尘莫及。
他细细品着茶香,很是陶醉。
温宪公主看着,只觉得头疼,不由地加重了口气,唤道,“父亲!”
“嗯?”老王爷脾气很好,从茶杯上抬起头,“你说,我听着呢。”
“父亲。皇家赐婚一事,着实不妥,那位南宫家的小姐,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化,不学无术,如何能进了季王府的大门撑得起这季王府后院?”她皱着眉,着实不喜,更何况还是被退了婚的。
“嗯……这后院交给她的确有些早,不是还有你呢么?”老王爷收回了目光,继续细细品着,回头又对季云深说道,“如今已经深秋了,这雪山云雾估计也是弄不到了,真是喝一点少一点了……”
“是。这一些还是易辰给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过几日孙子再去问问。”对着老王爷,季云深很有耐心。
看着这一对完全不在状况里的爷孙俩,公主真是有火发不出,现在是考虑着茶叶的时候么?
“父亲!这不是什么时候将后院交给她的问题,而是这女子如何能嫁进来?这不是闹着玩儿么?!”她努力平息了下怒气,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操心么?
“就算是闹着玩儿,也是你们皇家闹着玩,你不是也去闹了么?有用么?”一直左顾而言他的老王爷终于抬了头,正色说道,“再说,人家南宫家的女儿,如何就不能进季王府的大门了?南宫家和季王府的门槛,是一样高的。若非你进了这季王府,恐怕,季王府的门槛还不如南宫家。”
“父……”
温宪公主还待说什么,就被季老王爷淡淡打断,“人已经给你请回来了,你要问,就自己问云深吧,这终究是他自己的婚事。”
“母亲。”季云深本是朝着老王爷的方向,闻言,才转向自己的母亲,只是神色间淡了几分,少了些柔软,也多了点距离感,他说道,“方才儿子在仙客居,遇到了南宫凰。儿子已经说过了,这准季王妃的头衔,属于南宫小姐。”
“什么?!”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般,她看着近乎于陌生的儿子,自己这个儿子对自己一直有些冷淡,应该说,整个季王府,除了老王爷,他对谁都有些距离感,也很少说话,能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不会回答两个字。
这时候乍然听到这一长句话,她有些不太适应,一下没反应过来,怔怔问道,“你去见了……谁?”
“南宫大小姐,南宫凰。”他又回答了一遍,“而且,这件婚事,是儿子坚持的。南宫大小姐在等着季王府上门去退婚。”
“你你你……”一口气差点儿被气地没上来,自己嫌弃南宫凰不想她进门,但是乍然听到南宫凰自己不愿意嫁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南宫凰有什么资格嫌弃?!
而且……
“你为什么要去见她?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差劲?!”
“知道。”季云深站起身,身后青衣侍卫立马上前搀扶了,季云深才继续说道,“但是,儿子不过是一个瞎子……也挺,差劲的。正好。”
说完,跨不离开。
“父亲?您瞧他!”温宪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季云深离开,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他是……他怎么可以说自己差劲?
“儿媳妇啊……其实,皇家这次赐婚,挺合我意。他们俩……的确是正好。”老王爷依旧一副说话说一半地深奥模样,也不在意别人听懂了么,无所谓地笑着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季王府和南宫家,本就是正好不是么?再说……云深那小子的性子,一道圣旨能逼着他承认南宫凰?还巴巴地赶过去见人家,承诺人家是准季王妃?
那小子……可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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