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郭氏处回来之后不久,那日送令谨出去的嫲嫲,便带着柳四郎和几个老妈子一起住进了令谨后边的院子里。
说是一起与令谨一起住,可衣食住行都与令谨隔开。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后来连后边院子也不许人随便进出,引的令谨院子的丫鬟小厮不住的抱怨。
令谨倒是乐的清闲,柳四郎可是个大麻烦。
因为柳四郎这事,崔三娘成亲后连回门竟是也没有回,尉家虽然沉默可尉显业对柳崔氏是用情至深,以后为了这个孩子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而对面的柳家明显摆出不想要的样子,若不是看在崔家的面子,可能柳四郎已经“早夭”了。
可小郭氏对柳四郎那可是极为疼惜,无论是不是柳家的种,毕竟是自己女儿的骨血。
因此,这可是一团乱泥,谁沾上谁倒霉,令谨干脆勒令众人无故不可靠近后院。
岂料人不找事,事却还是落到人的身上。
这日,令谨刚才外面回来,夕阳西下,还散发着最后的光芒温暖,就看到辛嫲嫲一副要哭了神情,扑到她的身边哭喊道“小姐,后院的嫲嫲将小少爷也接了进去。”
令谨瞳孔一震,心无故地漏跳了一拍,小郭氏她是想干什么!
可见到周围人都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还是先强行冷静下来确认道“辛嫲嫲,你先不慌,告诉我是十四郎被带进了后院?谁带进的?为什么带进去?”
辛嫲嫲带着哭声道“今儿下午小姐您不在,老夫人那边恰好来了人,直直朝着后院去了,没过多久,一群人就从后院出了来,将十四少爷强行抱了进去。”
令谨终于脸色一变,抓了辛嫲嫲的手,深吸一口气道“随我去后院看看”
辛嫲嫲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跟着令谨快行至了后院。
只见,后院门口,竟然有两个粗壮的嫲嫲守在外面,见了令谨,行了个半礼,也不让开。
令谨强忍住胸中的慌乱,对着两个嫲嫲道“嫲嫲,今天听闻十四郎被抱进了后院和柳四郎玩耍,亲戚之间多亲近是极好的。不过,阿耶每晚都要与我和十四郎一起用晚膳,不知嫲嫲可否让我们进去,将阿弟抱出来洗漱一番?”
两个嫲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其中一个嫲嫲道“十二小姐,您或许还不知道,三老爷今早就起身去外地的庄子上替老夫人处理一些庶务了,这一个月可都回不来了。”
令谨握着辛嫲嫲的手一紧,可脸上笑容不变,带了点惊讶道“这个倒是十二娘真的不知了。”
又听另一个嫲嫲开口道“十二小姐,我们是奉了老夫人的命,鉴于柳四少爷体弱,旁人除了大夫,一律不许进后院。若是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可以去老夫人处问个明白。”
阳谋,这便是阳谋。
令谨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手足无措,隐隐似乎可以听见婴儿的哭声,心如刀刺,可看着眼前粗壮而一脸坚决的嫲嫲,令谨终于无奈而艰难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日,倒是有嫲嫲从后院出来,禀告令谨,说是十四郎能吃能喝,十分康健,让令谨不用担心。
可又提到,说柳四郎却是依旧食欲不振,小郭氏便让十四郎再多陪陪柳四郎,说是让柳四郎可以多沾沾十四郎的喜气。
强颜欢笑送走了后院的嫲嫲,令谨返坐在桌旁,可桌上再精巧的美食也激不起她的食欲。
小郭氏到底是要干什么?
阿云平日和十四郎相处的极多,心中为十四少爷担忧良多,只听阿云开口建议道“小姐,大夫能出入,要不我们多花些银子买通大夫,这样便能时刻探听十四郎的情况。”
令谨叹息地摇摇头道“徐大夫的身家妻儿都被祖母捏的紧紧的,这个银子徐大夫就算拿了,也是会到祖母的手里。”
想了一想,令谨叹口气道”这后院里哪怕有老鼠,怕都是祖母院子里带过来的“
而这时,惜文灵动的一双眼睛一转,说道”给后院嫲嫲送饭的小丫鬟,不是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
对啊,令谨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她光是将目光集中在后院的嫲嫲身上,可给后院嫲嫲服务衣食住行的,不全是老夫人院子里的。
想到了这一点,令谨便让惜文去给负责后院嫲嫲打杂和送吃食的小丫鬟一人使了两串铜钱,让她们留意着这些个嫲嫲平时的一举一动。
白日里,后院的嫲嫲依旧会来给令谨禀告十四郎和柳四郎的情况,无非是十四郎健康白胖,而柳四郎依旧病恹恹的消瘦。
可到了夜里,小丫鬟们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令谨心惊。
这些个嫲嫲里,真正的乳母只有一个,而这个乳母吃的不算多,平日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劳累。
更诡异的是,院子里时常有一股黄连的味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令谨的脑海里渐渐的形成。
这个猜想让她心寒,也让她胆颤。小郭氏,她想偷梁换柱。
终于十月十五下元节那天,听到后院妈妈传来出的柳四郎身子骨越发的瘦弱之时,令谨下了一个决心,她要将弟弟救出来。
没有带任何的婢女,令谨独自来到了崔浩的院子。
“恳请祖父允许,将十四郎要送出崔家,由朱家抚养。”
崔浩也不问令谨如何知道自己今日在家,抬头看了一眼令谨,随即摇摇头低下头,他不知道这个孙女在发什么疯,也没有兴趣。
“我知道祖父您的打算,对于我和旁支几个小娘子的打算,您准备将我们送入宫,为崔家铺一条后路。”
话音刚落,令谨便觉得一道如利的目光忽的热÷书集到她身上,刮的她浑身不自在。
可想到自己逝去的阿娘,被囚在后院的弟弟,咬咬牙,令谨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孙女愿意入宫,换求十四郎一条生路。”
她对于小郭氏的心思,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可她清楚,可无论哪一条,都是将十四郎推向深渊。而作为崔家的掌权之人,崔浩对于这件事,至少不是反对的。
可正是因为崔浩是掌权人,只有他,才能真的救十四郎。
崔浩凝神看着令谨,忽然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我?”
作为崔家的女子,一出生便是锦缎丝绸,山珍海味的养着,那自然,当崔家需要她作为垫脚石挡箭牌的时候,那便是她与生俱来的义务。
却见令谨不慌不忙地磕了一个头接着道“旁支的三个小娘子,已经折损了两个,剩下的崔铃,貌美却见识局限,若在宫中只凭她一人,崔家是福是祸,还是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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