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二娘一步一步走上前,每一步落地身上的气势就会强盛一分,等到走到香袭面前的时候,气势强到香袭不得不往后倒退两步,以避其锋芒。
令谨直直地盯着香袭,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的家,为什么回来不得?”
香袭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些恼恨,自己竟然被一个不起眼的崔十二娘给逼得退了好几步,张口道“大,大夫人有令,这段时间”
令谨却没等她说完,便打断“我今日夜里忧思,回来看望我娘“
说完,一双柳叶眉挑起,看向香袭,似笑非笑道“难不成大伯母的意思是,我也是这闲杂人等了。”
说完上前一步,又道”亦或是你的意思,故意与我三房过不去?“
此刻的令谨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将香袭刺的猝不及防,心下又急又怕,双膝一跪道”奴婢,奴婢不敢。“
埋下的头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愤恨表情。
令谨心中隐隐有着一种不好的猜测,”外祖父,外祖母,小舅舅,你们且随我来。“说完便再也不管平日的风仪了,大步向前朝着自家院子跑去。
绕过梅林一点点,步行些许一转弯之间就看到正前方立着一堵墨色的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耦香”两个烫金大字。
平日冷清的耦香苑此刻倒是热÷书集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令谨心里一动,拨开人群上前。
小郭氏摸着一串佛珠,旁边陪着崔四夫人和崔如平。崔如平见了令谨倒是一愣,眼睛接而转开。
只见一个产婆从房里出了来,双手是血,开口问道“夫人胎位不正,恐有难产危险,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令谨不假思索上前一步,回答道。
产婆看了这个十二小姐一眼,并没有立刻返回产房,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崔三老爷,崔如平。
崔如平犹犹豫豫地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个小少爷”这次产婆倒是回答的快。
避开令谨的眼神,崔如平转身对着产房的人高声道“小少爷生出来,每人赏给你们一两银子。”
令谨双目欲恣,正欲出声,却接到小郭氏一个冷冷的眼神,这眼神冷的让她如坠冰窖,只听小郭氏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传来道“既然四房的主子都说话了。快去吧”
小郭氏目光一转,见后面气喘吁吁赶来的崔家一行人,眉头轻皱,随即松开。
四夫人见状连忙笑对着令谨和崔如平道”女人生产的事儿,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将三媳妇娘家安顿好。“
一声又一声的嘶喊从房间里传来,最后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声音忽然就消失了。
令谨抬脚走到外面,见产婆早已将儿子包裹好抱出了产房,外面恭贺声不断。崔如平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了。“十二娘,你看你有弟弟了。”
这一阵阵的恭贺声吵得她脑袋疼,安静的房间,心中不安,犹如一团黑洞将她吞没。
“阿娘,阿娘”
令谨拨开众人抬脚就往产房冲去。
几个跟在小郭氏旁边的嫲嫲脸色不豫,张了手就拦住她。
其中一个客气却坚决道“小姐,里面血污怕冲撞了您。”
“滚,我就是从这血污里爬出来的”说完,令谨一个反手从小腿肚子里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银色的刀身上,隐约还透着战场上的血色。
“谁敢拦我!”
刀光一闪,就将刚才说话的嫲嫲头发削了下来。
嫲嫲见状,连忙闪开,这十二小姐是真的敢杀人!
令谨闯入房间,空气中弥漫了一股铁锈味,不详而冰冷。
转过帘子,只见平日总是对着她和蔼笑着的朱颜双腿张的大大,腿间盖了一块白布,被血染成了斑驳的颜色。她就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横在血光中,用来浸着血。
令谨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坐在了她身边,也不顾血污将她的衣服浸润。阿娘,怎么可以一个人呢,阿娘的胆子不大,一个人,会害怕啊。
“我很欢喜”朱颜忽然抬手,死死抓住令谨的手,似是从她脸上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不住的重复。
那年的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在家门口将她一把抱了花轿,风微微吹起她的头帘,透过那一刹间,他便印在了她心里,从此成为了她的全世界。
从那刻起,她便像开在最底层的小花儿一般,爱的低到了尘埃。
突然她好像又回到了西街上的家里,头上带了喜盖,耳边有喜婆在叽叽喳喳说着一梳梳到底。
对呀,今儿个她嫁人的日子,嫁的可是俊美的崔家郎,她可得赶紧收拾好,旁边的小丫鬟一趁着喜婆不注意,偷偷将一个苹果递给了她。
手里握着苹果,心里似乎就不能害怕了。
令谨紧紧反握住阿娘的手,见朱颜嘴角扬起,眼中的光芒却一寸一寸地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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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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