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皇后尸首葬于御花园,子婴一夜白头//
周文冲再次见到姜英,便看见姜英已经安静地躺着,盖着薄被的肚子仍旧是高高的,显示着胎死腹中的事实,她脸色青白,眼睛阖着,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和善,即便是死了,也看得出来死前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的,大约眼帘也是死后被人掩下的吧。
周文冲站在床边僵立着,脑子里闪过婚后两三年来的时光!
姜英是不愿意嫁给周文冲的,没爹没娘的孤儿,天天侍花弄草,一个农夫有啥出息?
嫁给周文冲后,天天催着周文冲去相府找干爹,可是周文冲就是不肯去,她恨啊,天天吵,做了饭,周文冲正要吃,她便一把把碗夺过去摔在地上“吃吃吃,守着这黄土,你能有啥出息?我好歹是姜府一个小姐,跟着你做黄脸婆!被府上姐妹嘲笑,还不如死了呢!”
大冬天不叫周文冲上床睡觉,甚至在周文冲的被子上倒上一瓢水“冷吗?苦吗?找干爹去呀!干爹如今在相府里做着大管家,你不去干爹那里伺候,却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土窝里,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
周文冲也发火过,但是他自小孤儿,太渴望有个家了,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干爹做主给他娶的妻子。
她欺负霍英华,处处跟他过不去,诬他偷吃偷拿,还偷看她洗澡……周文冲都忍着,只希望有了孩子,她会收敛。
去年秋里,她忽然不吵不闹了,还说自己年龄大了,生个孩子就好了。尽管她对哑巴一如既往地厌恶,但是对周文冲却是好了许多,也允许他上床,不多久她怀孕了,隔三差五地进卫城逛逛,每次都带一笔银子回来,说是姜老爷给的。
原本以为好日子就这么温暖地开始了,谁知道如今阴阳相隔了!
“哑巴,都是哑巴害的。”姜李氏一声凄厉的尖叫,“找到哑巴,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姜锦也指着周文冲骂“你算什么男人,自己老婆都护不住,任由一个外人欺负,如今一尸两命你满意了?以后你就和你的哑巴兄弟好好过吧,两个狼心狗肺的人,多搭啊,一对儿贱种……”
周文冲心里也难受,为死去的未曾见面的孩子!他头疼英子,却对孩子充满期翼,他的血脉啊,他太渴望一个家了,太渴望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太孤单了!
小姨子的谩骂,他也没有在意,毕竟英子临死前他都不在身边,而已没有见到一面。
霍英华,哑巴,害了英子?
周文冲无法相信,哑巴有这么大的心思?哑巴又这么深的城府?
他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要先找到哑巴,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他只能说对不起,他要亲手给孩子报仇。如果不是,他也和哑巴无法如初,毕竟大家亲眼所见,哑巴惹了英子生气,而又逃跑了不是吗?隔阂产生,再也无法修补。
姜英死了,哑巴逃了,玉韶华失踪了!
蔷薇小院整个笼罩在悲哀里!
一个月后,京城皇家仪仗在小院外驾临,太后江南忆、宰相洛行云、南宫悦等一众官员,亲自来接皇帝陛下回京。
子婴和子驰下了马,推门进了小院,长泽依旧在小楼里,子婴看见他正坐在桌前,很安静,静到一丝儿活气都快没有了,颧骨高耸着,眼窝深陷着,也不抬头“你来了!”
他还活着!
“嗯,回京吧!——帮她守着!”子婴说,他们都懂。
长泽要站起来,一个趔趄,子驰立即上前扶住了他“江北呢?”
“江北说不回去了。”长泽就一句话。
子婴点头,和子驰一起帮助皇帝换了龙袍,又扶皇帝出了院子,院子里的阳光依旧耀眼的厉害,皇帝闭了闭眼,郭林和子驰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他瘦的厉害,龙袍挂在身上就像一匹布挂在竹竿子上,随风荡。
“这是她绘制的图样!”长泽盯着胸前绣得尊贵的龙首,微笑了一下。
“是的,是她设计的。”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他们十九岁的洛相,阳光下越发雪白的头发。
子驰记得他和子婴一起拼命寻找皇后,无论多少次的希望而去失望而回,子婴一直给所有人打气“华儿说过,只要没有亲眼见到,都是有希望的。”
五天前,有人在卫水河下游四百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女尸,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穿着皇后失踪那天的衣服,虽然四肢及脸已经腐烂变形的已经看不出样子,但是轮廓看着几乎不差!子婴立即命人带着尸首运回,交给长泽,长泽屏退众人检查尸身……只听见“噗通”一声响,瓠犀和娉婷推门进去,看见“皇后”敞开的衣服,和旁边晕过去的皇帝,便立即哭的要晕过去了!
这真的是他们的皇后!
子婴就在那一天,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子驰心里想着,抬头闭眼,皇后说过“难过的时候眼睛闭上,抬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江南忆也下了辇,虽然长泽禁了她的足,但是毕竟皇后死了,她的儿子哀伤之下有可能出事,她怎么能允许皇帝出事?她还是亲自前来了。
走到长泽跟前,江南忆抱住长泽,立即就哽咽了“昱儿,人死不能复生……跟母后回京吧。”
卫城的百姓无法近前,但是这几日都看到了皇家威严的仪仗铺天盖地,都看见了队伍中那黑漆的棺木,还有队伍中骑马的满头白发的俊美绝伦的少年,据说,那是他们权倾天下的宰相!
贞帝三年八月初三日,宁国举国哀伤,皇后玉氏英年早逝,皇帝哀痛,令葬入御花园,时时祭奠。
据说这很不合礼仪,然而皇帝陛下谁的意见也听不进!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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