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转眼就到。
又回到校场,这次华少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大家的心情也完全不一样了。
许是方三方七等人有人泄露了华少这三日的工作,许是他们真的无处可去——没有一人离去,全部留下了!华少宁愿相信他们是对“昱”的忠心。即便现在不是“昱”,而是他华少接管,他也是希望属下都是忠心耿耿有骨气有节气的汉子。
自发地列队,自觉地脊背挺直,军姿标准。
方三列队完毕,对华少说“请主子检阅!”
依旧挺直小小的身板,清亮亮的声音格外威严“我很高兴,你们都留下来了!谢谢你们的信任!我定不负你们!”
“属下誓死追随!誓死追随!誓死追随!”响彻校场!
“现有将士总数四万九千一百一十三人!四十岁以上一万八千六百二十人!三十至四十岁两万一千人!余者三十岁以下仅九千四百九十三人,一万不足。
“伤、残、病者两千七百四十人!
“将士们,我们有五万人,根据目前的装备和年龄段分布,战斗力非常的脆弱,更不要提还吃不饱穿不暖。针对现在这个情况,我想对你们进行重新的安排,我们做一个三年的滚动战略规划!”
很显然大家没有听到过一些名词,但是他们是军人,聆听和不折不扣地执行指令是天职。
“根据你们现在的情况,我想对你们做一个整体的定位,然后制定目标,最后是具体实施计划。”华少说,“具体我会对方三、方七将军讨论制定。”
华少说“评估我们队伍的战斗力,不说你们也很清楚。根据现况,武器装备的数量、质量,各种保障勤务的能力,要打胜仗,很难!
“所以在我们目前的人力、财力构成下,我们要管理细分,改善的首先是编制,重新调整,分工清晰,目标明确!
“再是后勤保障能力,充分的物资,快速反应的医疗队,吃饱饭,身体康健,才有力气执行任务!
“最后是改善装备质量!武力值最首当其冲的就是武器装备!以一挡百,以一挡千,甚至挡万不是梦想,而是完全可以实现!”
华少这些话撂下,不要说那些士兵嘴巴大的塞下鸡蛋,就连惠月冥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华少。
太过匪夷所思!
然而华少并没有说具体计划,他只是告诉大家他现在有急事、要事去北疆,希望将士们按照方三的安排,运粮、挖土薯、运种子,先解决温饱问题。余者按照日常训练,不得松懈!
最后他提出“请识字并且擅长机关技巧制作的,无论年纪大小请直接报名与我,我单独有安排。”
分身乏术!深深地感觉时间之紧,华少离开校场,回到议事厅,立即对惠月冥、方三、方七和钟离襄说“各位将军,事情比较急,你们可以根据安排展开工作了。我今天想先回将军府,给几个孩子再看看进展,把后续治疗的方案给调整一下。”
然后对钟离襄说“我这几天还不能离开冀州,你帮助我找一个合适的院子,租赁或者购买都可以,不必太大。我不能一直住在将军府。”
惠将军急忙说“将军府可以单独给公子一个院子,不会叫任何人打扰公子。”
华少摇手拒绝“将军美意华少心领了,以后兄弟们事情会很多,不可能一直叨扰将军。”
惠月冥无奈,钟离襄点头“襄领命。”
方七第一个动手,去营里寻人挖土薯去了。
方三按照要求也紧急准备去联络西戎人购买种子。
惠月冥安排乐清晨速速去庄子里找机械师制造纺织机。
钟离襄看看华少“我陪公子回冀州。”
离开议事厅,一路转折又回到了山脚下酒馆,再次回到酒馆后的那个院子,华少在院子里转悠着看那几棵高大的槐树,钟离襄看他一直围绕那几棵大树转,他也仔细地打量,忽而他风儿般“唰”上了那棵最粗最大的树,一会儿又飘落下来,对着华少勾唇笑“中空的。”
华少笑应“好!”
惠月冥依旧是骑马和乐清晨一起离开,方三带了校尉陈刚化妆后,出发寻找西戎人。
钟离襄依旧驾车,车里依旧收拾的纤尘不染,十分温暖。因为不再紧急赶路,心情轻松很多。也和钟离襄有五六天的接触,华少微微地掀开车帘,由衷地对钟离襄说“钟离,谢谢你!”
钟离襄头也不回“刚刚身体才好一些,多休息。到前面镇子,我会叫醒你。”
风夹杂着雪,刺骨地冷,华少把狐裘大氅再次递给钟离襄“太冷了,虽然有点小,但聊胜于无,你披上吧。”这件大氅,由几张上好的雪白的狐皮做成,领口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映衬的华少脸儿更加的莹白娇俏,若非知晓华少年幼,雌雄未辨的年纪,即便是女孩子穿了也无不可。显然是按照华少的身量置办的,钟离襄太高,肩膀也比华少宽太多,但是驾车坐着,披在后背也可御寒一二。
钟离襄看了他,眼睛里点点金碎,不再推辞,披了,继续赶车。
华少看着他宽宽的后背问“钟离可有认识琉璃制作工坊?”
钟离襄立即答曰“知晓。”
“有可靠的心灵手巧的匠人吗?”
“有!”
“太好了,钟离,你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福星啊!我都有点担心哎~~~~~”华少拖长声,心情大好呀!
“担心什么?”钟离襄声音紧绷,是不是华少发现了什么?
“担心啊,以后习惯了你的护佑,习惯了你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离开你再找不到这么贴心的全能人才啊!”华少看他紧张了,不禁调皮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背,“喂,以后不准对我说‘不’!听见了没有?”
钟离襄听了他的话,满脸都是笑意,眉眼弯弯,唇角高高地挑起,愉快地回答“是,遵命!永不说不!”被华少戳了后背,似烫了一般,后背立时紧绷。
华少快乐地抿唇笑。
“你回去帮我找到匠人,把琉璃带一批过来,我教会他们做一些东西,然后再由他们去带领一部分体能降低的将士成为操作工。”华少叹口气,“北疆我心急的很,可是这里事情真的太多了。”
钟离襄沉稳地说“你其实不用太着急北疆,毕竟朝廷已在北疆赈济灾民了。哪里救人不是救呢!”
“嗯,有道理!也不知道北疆如今如何了……”华少喃喃地说。
“朝廷已经对灾民数量登记,地方官员在太子和亲王的监督下已经设立了多处粥棚。”钟离襄说。
“嗯。”华少微微放松了一下心情。微眯了眼睛看着钟离襄的后背,这个惠将军的故人之子很有点意思,似乎什么资源都有,信息非常灵通。
虽然惠将军允他留在自己身边,显然两人关系更像是朋友或者合作关系。不过华少也很喜欢,这么一个武功高强,又不是很了解底细的,真的送给自己做他的“主子”,反而觉得可惜了!
可惜?是的,华少感觉他和那五万将士任何一个都不相同,方三看上去老成持重,但是他带着深深的军人天职的痕迹,方七桀骜不驯,刚正不阿,但是也同样是“下属”气质,其他校尉亦然,哪怕惠将军,也明显的和方三有些气质相近,唯独这个寄人篱下的钟离襄出尘脱俗,隐隐有王者之风!哪能屈居于人下?
华少对用人一向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凡是人,均可用,就是如何用,用何处罢了!
华少不说话,钟离襄也不说话,专心地赶车。
放下帘子,打个哈欠“我先睡一会,到了前面镇子,你叫我吧。”
帘子外听得钟离襄“嗯”了一声,华少躺下闭上眼睛,在马车的摇摇晃晃里竟然很快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华少睡了不知道多久,醒来时,发现被子掖得紧紧的,小火炉把车箱里映得一片金色,车速很慢,马蹄声浅浅的,像有节奏的鼓点。而外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华少坐起来,看着外面依然是天气阴沉,零星的雪花飘扬。马车似乎进入一个镇子,街上行人不多,酒铺子和饭馆的门前灯笼挂起,幌子在风里飘荡着。
“醒了?”钟离襄声音也浅浅的,“我们去前面的来福客栈歇息一晚再走吧。”
“嗯,我也饿了!”
经过街市最热闹的一条街,远远地看见一大堆人,嘈杂的声音高高低低。钟离襄想绕开,发现旁边并无小路,看热闹的太多,喊了几声“让一让”,才闪开一条窄窄的夹道,钟离襄小心地驾驶马车,也不停。华少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登徒子,蛮夷猪狗,你不赔我五百两银子别想离开。”
似乎那个“蛮夷猪狗”根本不会说大燕话,叽里咕噜地申辩什么,但是那个女声依旧尖利,并夹杂着一丝得意。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说个甚么?不懂!”“说什么都没用!惹上秋妈妈,估计是逃不脱了,蛮子要倒霉了!”“她讹人多了去了,这次逮个大头!”……
大燕把荣国人、西戎人都成为蛮夷,这个蛮夷不知道是哪国人?华少有点好奇,掀开小窗帘,探头看去。只见一堆人中间一个满脸脂粉的中年女人,死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口水乱喷地叫对方赔偿。
那人棕色大波浪卷发,卷翘的大胡子,脊背挺直,褐色的瞳仁,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上身宝蓝色骑士服,下身大红的骑士裤,棕色的马靴,外面披着大红色的披风。被那个女人揪着,毫无狼狈之色,只是满面讶异地看着女人嘴巴一开一合地说话,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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