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绕过一个复杂的阵法,就看见江南仗剑倚在门口,看见子婴过来,立即说“主子在等你!”
书房内整齐简洁,除却寻常的文房四宝,就是整整一个书架的书籍。长泽正在低头看一份文件。
“长泽”,子婴快速进去,“我回来了。”
看着文件在烛火上燃尽,长泽甩甩手,看着子婴“如何?”
子婴说“尚不能确定就是恩人。”
看长泽不语,子婴小心地问“可否直接试探他?”
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条,苍劲的字,奇怪的墨,豪放不羁!
长泽拿过那纸条,再次看了看,还给子婴,摇头“不,再看看。”
三年前。子婴被人追杀,困于玉潜山,伤重之时精神恍惚,掉入陷阱里,五天四夜,粒米未进,他斜靠阱壁,不敢睡亦不敢呼救,又适逢夏季暴雨连连,陷阱里水深至腰,伤口溃烂,奄奄一息。
自小残酷的生存训练,哪怕是一线生机,他也强自撑着。不知多久,有人拉自己出了陷阱,一双凉凉的手抚摸了自己的额头和手腕,接着有针扎了自己的手上、头上还有胸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晃动……闻到那人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子婴已经困顿五天,再也无力睁眼看救命恩人。
子婴醒来,身边并无一人,头不疼了,似乎发热症状也没有了。他慢慢坐起来,伤口包扎,手法看上去很是熟练。人工雕琢的山洞里,地上有厚厚的干草,身上还盖了一条小薄被,旁边摆着一个烟熏火燎的铜制水壶,篮子里有几只大大小小的泥球。
子婴在篮子翻着,忽然看见一张纸条,笔力刚硬
“醒来后,把壶里药加热一下分两次喝掉,间隔两个时辰,篮子里是吃食,摔掉泥巴即可食用。”
看来是救命恩人留下的。
子婴拿了药,嗅了嗅,再次放下。把篮子里的泥球抓个小的摔了,原来里面是一个包裹的烧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虽然饿极,子婴还是拿了银针试过,无毒!一大口咬下去,甜糯,绵软!再艰难的日子也经历过,但是从来没有一刻,他觉得吃食如此美味,甜香得几乎要把舌头吞下去!
好奇之下,把大泥球也摔了,他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烤山鸡!子婴扯下一只鸡腿,从来没有吃的这么狼狈过,双手都不够用了,直接啃,啃得眼泪都流出来!他还活着,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山鸡,他还可以继续为长泽战斗。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个呆了不知道多久的山洞,想着此生一定一定要找到那个救命恩人……
自此,子婴把那张纸条一直贴身藏着。
“他有一套非常惊人的管理办法,那群乞丐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脱胎换骨,子婴认为那些管理办法完全可以用于我们的将士,他的气度完全媲美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王!”
“嗯?”眼眸低垂,长泽修长白皙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点着桌面,子婴知道他听得极为认真。
“他对钱财非常淡薄,对权势毫不在乎,任人唯贤,用人不疑,他对子婴应该是有疑惑的,但是仍倾囊相授,子婴觉得他学识极为渊博,被人偷师无所忌……他似无所求,又似求的很大!”
“求的很大?”
“一时也说不好,似乎,似乎是求得天下无霜皆温暖!”
“继续呆在那里,不要露出破绽,尽力协助他,如有必要,叫子夜协助你。”
“长泽,我们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南宫大人那边……”
“不能叫南宫大人知晓他的存在,敬亭那边也不能透露!你就留在他身边……他应该就是那个救我的小孩……”
“十年了,你这么肯定?”
“眼睛!还有,除了他,没有人会……人工呼吸……”
“长泽,人都是会变的……”子婴还是忍不住说,“何况他只是一个无根的孤儿。”
每个城市,他们都逗留数月,南宫悦那边暗卫已经被子婴暗中处理一批!
值得么?
“你继续留在他身边!”长泽垂了眼帘,轻轻地抚了一下衣角,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希望,他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孩!
那时候自己才六岁,那孩子很小,不过两三岁的样子,眼睛格外大,黑黝黝的如水一样清澈,粉团儿一样,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伏在自己身上,用力地亲吻自己!看自己脸红,还奶声奶气地说“你醒来太好了,我在救你——这叫人工呼吸!”
他记得他讲的故事,甲说“我要一直陪着你。”
……
只可惜,那时候仓促离开,只他说了一句“如果十年后你我还活着,便在最热闹的一处再见。”
如今十年了,他来找他了!
天下无霜皆温暖!这倒像他!
华少,你是那个弟弟么……
热÷书贤楼第二场演出结束后,兄弟之家的名声一夜之间顺着燕江的船只传扬开去,那些闻所未闻的新奇演唱和戏法,令观者津津乐道,旁听者心痒难耐。于是到热÷书贤楼一探究竟的各色人等越来越多。按照华少的叮嘱,翟掌柜和伙计们对兄弟之家的事三缄其口,对华少本人更是只字不提。
热÷书贤楼的演出一票难求。
也有其他茶楼、酒楼想挖墙根,吸引兄弟之家过去开小剧场,吴观均以和热÷书贤楼有合约拒绝了,这令翟掌柜更加感激,连连说华公子等有情有义。现在热÷书贤楼不仅盛名在外,收入更是数倍增长,天上掉下财神爷啊。
二十一日午时,吴观正在热÷书贤楼收拾道具。翟掌柜忽然急急忙忙地过来,找到吴观“快,去请华公子,奉国侯府派人来,要你们过府演一场。”
十一月初十是奉国侯的老母七十大寿,下帖子请兄弟之家艺术团过府给老太君庆生。
吴观接过帖子,侯府的小厮却不给他走开的机会,说话客客气气,一口一个请字,可是那口气里无不充满不容拒绝的威压“府上老爷太太们都非常期待贵团及早呈上戏折子待选,及早住进府里!有什么需要,请吴公子尽管吩咐!在下秦宇!”
第一次接到邀约,还是奉国侯府,根本拒绝不得。吴观虽然被对方有点压迫感到不快,但是还是很客气地接了帖子,只说回家里先商量一下再说。
秦宇对吴观所谓的家里人感到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个什么艺术团表演的东西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不是吗?所以他放下帖子,客气地说句“有劳了”转身回府。
华少来了范阳城一年,已然把这里的一切摸了个七七八八。
奉国侯乃当今丞相秦少杰,祖籍范阳,推翻前朝的开国名将之一,只不过和其他功臣不同,秦少杰从没有带过兵,而是的谋士,又倾尽家财支援起兵,是以对他极为信任,封他为奉国侯,把自己的亲妹妹怡和公主嫁给了他,让他负责“绣衣卫”,开国的十大将军,死的死,亡的亡,唯有他安稳富贵,荫及家乡,泽披子孙!
绣衣卫,说穿了,无孔不入的情报司,在铲除前朝余孽上功勋卓著!
秦少杰兄弟五个,他行三,除了秦少杰,其他四兄弟仍然从商,人际关系简单,不犯的忌讳。秦少杰娶了怡和公主,但是怡和瞧不上商贾秦家,秦氏族人也觉得每日给公主请安看脸色不悦,于是老太太和四房儿孙仍然住在范阳老宅,乃范阳第一权贵,门槛自然是高不可攀,人人忌惮!
李嬷嬷忧虑地说“主子还是不要跟去了,只怕宫里也会来人,一不小心万劫不复!”
明知道有危险,能够避免当然不能以卵击石,否则太愚蠢,太无谓!
于是他点头同意李嬷嬷的意见“好,我会让翟掌柜帮忙安排个得力的随席礼和子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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