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射所需要准备的东西最少,于是便先考核定射,靶子就在那里,只需要参加考核的贵女拿起弓和箭,摆放好正确姿势,再成功拉开弓,不论射不射得准都没关系。
因为几乎没人能射到靶子。
不是射准靶心,是连靶子都射不到,箭就软绵绵在半途之中掉在地上了。
在这方面,方子苓和方子川常常无奈。
没办法,都是金贵的千金小姐们,打不得骂不得,话说得重一些就可能哭鼻子回去跟父母告状。
越华堂虽然是皇家产物,也经不住官家小姐的告状。
尤其是教骑射的方子苓,天天盼着下雨好在家里多懒,省得出门来越华堂看脸色。
教定射和赛马的方子川就更不用说了,马不会骑怎么学骑射?弓拉不开怎么学骑射?基础项目是重中之重,偏偏姑娘家对于马匹退避三舍,对于弓箭置若罔闻。
教来教去都是对牛弹琴罢了,时间久了便明白不必多费口舌。
方子川的心理状态比杜若要好多了,她稍稍看了看萧溯,又看了看校验席下的林宵,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还挺和谐。
一个是刚刚拿了昂驹轩所有一甲的少年郎,一个是越华堂的新起之秀。
要说是巧合,那这巧合未免也太过凑巧了。
方子苓想不着这么多,总之就是觉着这个定国侯爷坐在这里相当奇妙。
越华堂还是难得有这么多男子来。
定射的靶子已经摆放完毕,抽到定射的贵女们三三两两走到一个定点,拿起弓箭。
一些贵女连弓都拿不起来,娇弱的身板就像一阵风都能把人吹跑似的。
柳欢容运气好抽到定射,在一干无病呻吟的声音里头算是得体的,她不声不响拿起弓,放上箭,拉开,箭立即就射了出去,虽然有些偏离轨道,但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柳欢容不太满意自己的状态,不过考都考了,定射的一甲她是稳当的。
定射结束后清理场地,紧接着便是赛马。
林豫和林墨还有苏红叶都在赛马,林豫到马厩前挑选马匹。
她左右看看,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名堂,索性也就无所谓了,转头时看见林宵扬了扬下巴指了一匹马,林豫便点点头对着旁边的人说“要这匹。”
林宵选的,应该没错。
林墨就没有这个好的运气,走来走去都不敢靠近马厩,最后只能选一匹别人剩下的。
“这么可怜啊。”苏红叶哼笑一声,“啧啧啧,怎么你的那个万能的大姐姐不来帮你选一选呢?”
苏红叶欺负不着林宵和林豫,便只好把对将军府的气撒在常年都是透明人的林墨身上。
林墨是委屈,但她不说话,大眼睛眨巴眨巴水灵灵的,苏红叶的心情就更加烦闷。
“都别愣着了,上马吧。”竹沥站在起跑线后头朝几个人说,“请各位姑娘务必注意安全。”
都是官家小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十个越华堂都赔不起。
赛马的场合开始,萧溯挪动几下身子调整了个姿势,继续合着眼。
林宵眼睛看着校验场,余光却在瞥着少年郎,企图看出点什么名堂。
她可不相信定国小侯爷大老远来越华堂的技考校验场,真的就是单纯来担任临时校验官的。
真要这么太平,那就不是定国侯了。
“哦!苏姑娘看着像是要飞起来了!”身边有人惊呼,林宵抬头追寻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苏红叶骑在马背上,全然领先后面的贵女们一大截,她不仅在赛马,还能变换许多花招,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可以保证速度一直在第一的位置。
看来京城盛传尚书府嫡长女苏红叶善于男子爱玩的玩意儿,这话不假。
苏红叶的马速度是快,但在最后该冲刺的阶段却反而渐渐有落后的趋势,但此时林豫的马直直逼上,苏红叶被逼得没有办法,林豫看准时机从一旁冲过去,比苏红叶早半个身子过线。
苏红叶在过线后下马,看向林豫的眼神显然也是将其归入林宵一派,是不共戴天了。
林豫心大,女儿家之间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最是头疼了,更何况得不得罪苏红叶都没关系,她是将军府二姑娘又不是尚书府二姑娘,难不成还要惧怕得缩在被子里不出门?
掌声此起彼伏响起,苏红叶觉得没面子,直接借着刚刚赛马身子不舒服的由头回府去,留下好大的话柄让众人议论。
林豫是确确实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在技考中拿个一甲玩玩,诧异之余也惊叹林宵竟然还会选马匹。
方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林宵只是在远处扫了马厩一眼就扬起下巴告诉自己选择那匹看上去精瘦又瘦小的。
怎么大家都是将军府的女儿,差别这么大呢?
林豫看向林宵,林宵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垂下眼眸,眼中星星点点扬起光芒,闪烁不定。
从前当柳皇后虽是娇生惯养,但皇帝每隔几年就要进行郊野围场,她作为皇后当然要随行,不仅要随行,最好还能在围场上露一手,尤其是当有外臣在场的时候。
给皇家的脸面争光添彩是一个皇后需要做的事情,哪怕她不喜欢。
不喜欢骑马射箭,不喜欢接近马匹,从对这样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一直到精通,她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实践。
皇帝夸赞她懂事,臣子夸赞皇后能干。
皇后的荣耀总是能和国家兴亡扯上关系。皇后善则国家兴,皇后妖则国家亡。
这世上美人之多足以自成一国,但美人通常命不久矣。
君王的职责好像就是统治国家,失败了便将责任推卸给最无辜的人。
都说美人误国,误国的又何尝是美人?
林宵看着萧溯出神,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个少年郎,她总是要想起前世的事情,大约是对定国将军府的好奇压过了恨意,她倒不觉得心口难受。
正当林宵准备收回目光,少年郎忽然睁开了眼。
她来不及躲避,一下子迎上那双眼睛,是深不可测的黑色,光芒尽数被吞并。
萧溯稍稍眯了眯眼,林宵大大方方看着他,微微扯动面部神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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