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贵女越来越多,热闹声传到正在和柳宛喝茶的柳欢容那里。
柳宛压根没心思喝茶,不时朝那边张望“姐姐”
“凑热闹这等掉身份的事情,是明安府小姐该做的吗?”柳欢容的话语轻轻柔柔却让人忌惮,柳宛不敢再多说了,借机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今日竟然不是林宵出丑,也不知道林三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姐姐和她交好,莫不要被牵连了才是。”
柳欢容面色微凝,抬眸看着她“林三姑娘是将军府的姑娘,是京城的红人,是贵妃的侄女,可这些和明安府有关系么?”
“姐姐我,我不是”
“妹妹啊,如今府上就我们两个姑娘,可要谨言慎行,尤其是在这宫里头,天子脚下不容你有半点差池。”柳欢容不想听柳宛在耳朵边上吵吵,说完一通话直接和其他没有凑热闹的贵女攀谈。
柳宛瞬间就被冷落了。
另一边,一圈圈人围着长廊水泄不通,林豫紧张得直冒冷汗,看着近处坐在琴边的少女,心里七上八下。
输了就要去南平王府门口跪一天一夜!
判断输赢的标准只有众人打分,众人喜欢谁弹得曲子谁就能赌赢,所以按理来说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的,这对林宵很是不利。
一个是在京城还算小有名气的将军府庶女,一个是长年不受人待见得罪了众多贵女的将军府嫡女还有什么胜算?!
林豫觉着如果自己不认识落水后的林宵,她说不准也会站在林昭那边的,毕竟琴艺高低一听便知。
林宵坐在惊鸿前面低眉,眼底平静如水。
她曾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再像这般坐在惊鸿前了。
原以为自己可能会想到前生的什么,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脑海里放空一片,只能感觉到血液沸腾。
这架惊鸿尚未经过这一世柳皇后的手,还是无比崭新的,琴面上也没有划痕
可这就是她的惊鸿!
林昭以为她后悔了不敢弹,当下心情好上三分“大姐姐是不是后悔了呀?其实也没关系,妹妹的琴技也着实算不算精益,比三姐可是差得多了,你”
话没说完,只见玉指拨弄,琴弦骤然颤动发出笙笙琴鸣,院子里的花儿似乎都清雅了,清雅之余却盛开更艳。
这曲子耳生,林昭从没听见过,不过此时她早已顾不得曲目是从何而来,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闭着眼挑拨琴弦的少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的大姐姐,触碰惊鸿的一瞬间就如同变了一个人,那骨子里的傲气融入琴声里,生来傲骨,不容亵渎。
曲子一开始欢快,像闺阁少女不知忧愁出游,漫步在乡野小道,累了便歇一歇采果子吃,暖阳当空不骄不躁。
可是也不晓得是从哪个转音开始,暖阳天空变得乌云密布,先是小雨,再是瓢泼大雨,小道上没有避雨的地方,少女只好浑身湿透寻觅庇护所调子在沉重之余忽然翻出一点高音,似是狂风暴雨下有一抹亮光给人瞧见了,吸引着人过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敢打搅,又或者说这曲子的故事性太强烈,强烈到引人入胜感同身受。
池塘边有人说着话,为首的正是李翌。
“哪来的琴声?”一人说道,“这是什么曲子?”
另一人也不由得仔细听了听“从没听到过,不过这曲子的意境倒是不错,纵然调子低了点但挺豁达的,王爷你说呢?”
豁达?
李翌沉默半晌扇了几下扇子,儒雅风范尽显“是不错。”
“那,咱们也去瞧瞧是哪家小姐能做得此曲?这显然不会是林三姑娘吧。”
“林三姑娘今日可是倒霉极了,身子不适也不知道早说。走,咱们请王爷听曲儿去。”
琴声隐隐约约传到柳欢容耳朵里,柳宛皱眉,柳欢容更是一愣。
“怎么会有人弹琴?”柳宛想要站起来瞧个清楚,没想到柳欢容先一步突然站起,把她吓了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你”
“闭嘴!”柳欢容蹙着眉低吼一声,柳宛吓到瑟缩,从没见过自己四姐如此恐慌的模样。
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柳欢容知道,她不仅知道,而且作这首曲子的人还曾在她面前弹奏过一次,仅一次。
“诶四姐姐,你听听我新作的这首曲子怎么样!”
“七七不是一直喜欢《潇湘水云》那样的曲子吗?怎么这首如此粗狂?”
“四姐觉得不好吗?”
“女儿家还是少弹这样的为妙吧。”
柳欢容一想到这些就不自觉有些头晕目眩,她扶着石桌边缘,红润的脸色顷刻变白。
这是《阳关三重》,是她惨死宫闱的那个七妹妹还在明安府时的闺阁之作,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实际是气韵盎然的佳作。
可笑她那听话懂事的七妹妹啊,一生的败笔就是太容易交付信任,所以最后也败给了愚蠢的自己,死得那样难看,连女儿都护不住。
但为何,为何此刻会出现《阳关三重》!是何人在弹奏?是柳七七还是别人
柳欢容快步朝琴音的方向走去,柳宛紧随其后。当二人挤入人群看见坐在惊鸿前弹奏的少女时,柳欢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和柳七七一样蠢。
是啊,柳七七死了,她的七妹妹早就不在人世了,她不是还去送了最后一程么?
曲子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豁达的调子一扫之前的阴霾,令人感叹一切不过皆是黄粱一梦罢了。
唯独站在后头听了许久的李翌,眼里的神情不像之前那样好奇,反而存了忌惮。
那豁达琴音底下隐藏的可不是什么天高云淡,而是伺机而动,隐忍待发。
等待最佳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在此之前的一切功夫都不会白费。
李翌诧异,诧异之后便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柳七七是弃子,现今林淼看上去也是不中用了那倒不如
小道旁的阁楼上,原先的玄紫衣袍少年郎已经换了一身黑金衣裳,凭栏而立,看着下方热热闹闹的嘈杂人群。
------题外话------
萧溯谁允许你看元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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