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帝释离开,刘轶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他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川内侯侯府的陈设,眼睛像是放了酸醋一样,酸得很。
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他粗眉下面的两双黑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疑惑。
但是转而想到了那个黑眸黑发黑衣的男子,眼底的坚定占据了上风。
夏樾刚刚回到府里,直接朝着府里的管家吩咐道“立刻紧闭府门,任何人来了都说我病了,今日不见客。”
管家点头“好。”
夏樾进入自己寝屋,将自己随身的官印拿出来,铺开布帛在布帛上刷刷写满了字,最后看了眼官印,将大红的印子压在了刚写好的告示上。
他出门看着不远处苍茫雾色蒙蒙永远都看得不真切的雪芜山,那处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千上万的魔族军队乌泱泱进入雪芜城的景象“出去贴在府衙衙门上,通知下去每一县都要贴。还有,告知守军,大开城门,让百姓都出城去。他们要是不遵令,本城主就让他们的脑袋即刻搬家!”
“城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管家见他这样急着下令,忍不住担心道。
夏樾笑了笑道“暴雪将至,老木你也走吧!”
“城主,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夏樾看了眼眼前的管家,他曾是自己的书童,随着自己一路走到了今天这个位子,又在边境之城吹了不少的冷风“带着百姓们朝着顾将军的城池跑,别回头。”
“城主是不是要打仗了。”
“是,魔族就要来了。你们都快走吧!这回雪芜城只怕受不住了。”夏樾眼睛里见了狠光“快带着他们走,头也别回。”
“那,城主。”老木接过夏樾的大印和诏书,没有挪动步子,拉着夏樾道“城主咱们一起走吧!”
夏樾摇头,心中迸发万千豪气“我在这雪芜城的时间虽然不成,但是我也愿意用自己的鲜血祭精魂。”
他看清了老木眼底的东西,道“可是你不一样,你得守着这枚大印,将他交到丞相手里。我知道,下一任的城主一定用得着。”
“老爷!”
“快去。”夏樾厉声喝道,他将他从后门的角门推出去,然后独自坐在书房之中。将书房里悬着的宝剑取下来,三尺青锋凌冽的寒光照应着自己那张脸,眼角深深的皱纹已经预示着自己已经将近踏进知天命的年纪。
他将它拿在手里用力攥紧了,攥得更紧了。
在书房的昏暗中,投射下一道笔直的冷光。
刘轶听到夏樾下了这样的命令,笑了笑“告诉他们若是让叛贼离开了雪芜城,本侯亲自摘了他们的脑袋。”
“是,只是夏城主”
刘轶站起身,滑顺的锦袍不留一丝折痕。
他踏进城主府,城主府三个字禁锢在乌黑的匾额烫金的颜色上,就如这雪芜城的城主和战将都一生都束缚在了雪域边境一样,看着光鲜亮丽,荣耀万千,却注定是庸庸碌碌之辈。
夏樾坐在堂前的院子里,刘轶几乎一进门就能看到他。
一身暗青色的锦服,悠然坐在茶案旁边,茶香袅袅氤氲了眼前这个年近半百的人的面容,茶炉上水沸腾举起的一个个泡泡爆裂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之中,十分清晰。
水雾升腾起雪水的清香气,刘轶坐在了夏樾的对面,抬眼看他“夏兄今日真是好兴致。”
夏樾没有回答,暗青色的袖子被他用一只手半挽着,另一只手去取茶壶,将茶杯烫过,注入的碧青色茶汤激荡在小巧的玲珑茶杯之中,他将茶杯推到刘轶面前“先来尝一尝我这茶怎么样?”
刘轶笑了,伸手拿起茶杯细品,半晌甚为苦恼的放下茶杯”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是个大老粗,我喝茶都是一个味道。还不如水来得甜。”
“雪芜山的雪水确实独有清冽之香,只是,侯爷不怕我下毒吗?”夏樾看着自己面前的青玉茶杯,眼眸带出几分厉色。
刘轶知道他今日是想要挑明了说,看着自己手中干净的茶杯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即使要杀我也不会做这样不甚光明的事儿。”
夏樾从茶案下面拿出一卷卷的卷宗,推给刘轶“那个丫鬟是你胡乱编造出来的,实际上当初冲进去的只有你一个人,你说是自己不想父亲安宁被打扰,所以只是让一个仵作按照你所说的去判断。”
“你要和我讲这个?”
“你在着意抹去墨轩隐卫留下来的本就细微的痕迹,你从一开始就存了想要和墨轩合作的心。只为了那不是无缘无故的恨。”夏樾没有回答刘轶的问题,继续道,他的中指结了厚厚的茧,这是常年执笔的人所有的茧子。
他翻开第二个卷宗,眼皮微微掀了掀继续道“这是那个仵作的尸体身上的异样,种种迹象表明,他是被一个惯用右手剑的人杀死的,而伤口中途有些无力,仵作告诉我这是右手手臂有伤才能造成的独特伤痕。而我所熟知的只有你的右臂在去年雪山之战中受了伤,险些被废。”
第三个卷宗,第四个卷宗,到了第五个,夏樾才抬起头来“你迟迟不肯开城门的原因在于慕容绾从你手上溜走了。你怕慕容绾从你手上溜走失了辖制顾北辰的筹码,才会始终紧闭城门搜索。”
刘轶冷笑一声,看着夏樾那双认真的脸再度笑出声来,双目带着一丝狠厉“我不想杀你的。”
夏樾将那些卷宗整理好,系上带子,然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刘轶面前。
那些卷宗记录着刘轶这些日子的所有事情,他即使不去看也知道以夏樾的能力能查到什么,这些卷宗摆在这里,散发着冰冷的光芒,裸地嘲讽着刘轶做事的错漏百出。
让刘轶笑着笑着脸上带着愠怒“夏樾,你为什么偏偏要查这些事情,我不想杀你的。”
夏樾抬眸看向他“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投靠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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