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佛寺前寒暄须臾,有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佛寺门前,一位夫人身着大红色长褂,气势十足的走下马车。
“原是王夫人。”杨氏屈膝见礼,所来之人是将军夫人王氏,她本也是将门之后,嫁的夫君如今官从三品,为人低调正派,不常和京中的贵夫人往来,但杨氏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这还是看在她兄长是王氏夫君挚友的份儿上。
忠勇侯武将出身,侯夫人能认识王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王氏笑着走到二人跟前见礼,朗声道“沈夫人安好,许久不见,依旧是端庄大方。这便是夫人的女儿福山县主吧,果然是国色天香、才貌双全之人。”
王氏说话直来直往,她和杨氏说不上很熟,也没深谈什么,像她们这个岁数的人,热÷书在一块儿说一说孩子是准没错的,杨氏报以微笑,道了句“多谢夫人夸奖。”
王氏又与侯夫人攀谈了两句,听闻还有人要来,略有些不满,道“咱们在这站了这么长时间,那位夫人恐怕是要来迟,这眼看着黄昏便要过去,难不成要一直站在这吹风不成,不如先进去放置行李休息片刻,明日晨起时再续也不晚啊!”
沈老夫人也早就疲惫了,应声说道“王夫人所言极是,还是先休整休整,一路舟车劳顿,老身这身子也受不住了。”她称了称手里的手杖,反着敲敲背脊。
“那便进去吧。”侯夫人半点不客气,拎着裙摆率先迈进了慈安寺,王氏是个心大的,也不顾忌侯夫人的举动,提步跟进了院子,扭头提醒后头的丫鬟“将细软什么的都带好,别遗漏了。”
沈若华几个倒是进的最晚的,慈安寺是平州山上唯一一座寺庙,一眼望去比护国寺还要大一些。
沈家被分到了东院,由于寺院僧人较少,厢房不像护国寺挤在一个院子里头,虽然每间院子仅有一个厢房,但也是分开住的,讲究上很方便。
沈若华想住安静的院子,便去了寺院偏后的院子,要走一条小路才能到,引路的僧人说“施主所住的院子在竹林里头,曲径通幽,夏日晚上安静凉爽,是极好的地境。”
习嬷嬷搀扶着沈若华走过脚下崎岖的山路,虽然慈安寺大,但厢房的的确确是没有护国寺的好,因着厢房偏的缘故,地上也没有铺砖,全是泥泞的土路,幸好着几日没有下雨。
习嬷嬷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听闻院子在林中,担忧的问道;“这夏日林中蛇虫鼠蚁众多,我们姑娘最怕这些东西,要在这院子住两三日,怕是要夜夜提心吊胆。这位师父可否换……”
沈若华拉了拉习嬷嬷的手,扬眸看了她一眼,习嬷嬷会意,只好咬唇不说。那僧人也有些迟疑,试探着说道“若是施主愿意,小僧可以去问问,有哪位能和施主换一换。”
蒹葭惊讶道“慈安寺这么大,厢房难道就只有这么几间?”
“施主有所不知,后日开光的佛像乃是从天竺运来的稀世珍宝,各路善主闻信,来参加开光仪式的人络绎不绝,平州便有不少,已经把厢房住满了许多,施主们所住的院子,还是方丈特意留的安静些的,寻常人得像小僧们一样,睡连床呢!”
沈若华颔首笑了笑,说道“能特意为我留一间安静的院子,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怎好嫌这嫌那的,纵然是蛇虫鼠蚁又如何,嬷嬷不是准备了香么,熏一熏也就过去了。师父不必把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是担心我。”
“阿弥陀佛,施主多礼了。”
僧人引领她来到厢房前,替她推开院门,便双掌合十行礼退下。
送走了僧人,沈若华才拎着裙摆迈过门槛,走进了院中。
说是厢房,实则也只是间木头制成的小屋,与在山中隐居之人所住的院子没什么两样,推开厢房的门进入屋内,屋内倒是布置的很幽静,外室挂着佛画,供着释迦摩尼的金身佛像,香炉内的香已经燃了一半,屋内檀香幽幽。
沈若华在蒲垫前站定,双手合十,默默行了个礼。
“姑娘,这屋里还摆着茶,兴许是师父们准备的,小姐喝一口润润嗓子。”沈若华拜完佛后坐到圆桌旁,习嬷嬷执起茶壶倒了杯茶递予沈若华,“这茶闻着很香,小姐尝尝。”
沈若华将茶推远了些,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颞颥“不喝了,拿远些。我好累,想休息休息,你们先下去吧。”
屋里头都置办的很好,没什么需要整理的,见沈若华精神不佳的模样,习嬷嬷和蒹葭只好一道俯身退下。
房门被合上,屋内的光线也暗了不少,直到屋外没了动静,沈若华才抬了抬手腕,喊来了楚恒。
“小姐。”
沈若华坐正了身子,面无表情“顾氏找的人到了吗?”
“已经到了,她所寻之人,正是王氏的长子潘云飞。”
沈若华捻了捻指腹,沉冥片刻,微微一笑。
果然,今日她听闻顾氏找了王氏前来,便深觉不对。顾氏的夫君忠勇侯被皇帝忌惮,革了他在军中的位子,后来顶上的就是王氏的丈夫潘黎。顾氏心眼极小,按理说她恨王氏和潘黎入骨,不大可能会继续来往,原来另有所谋。
潘云飞是王氏和潘黎的独子,虽然无能了些,但按照潘黎的性子,日后家产还是会留给嫡长子,若是潘云飞名声坏了,自然会连累他们夫妻俩,顾氏就是要看潘家笑话,当真是个狠人。
“小姐,可还要按着之前的法子做吗?”
沈若华眼皮一抬“为何不按?你安心的做就是,下去吧。”
沈若华指尖叩了叩桌面,眼底浮上几缕幽光。
前世忠勇侯府趁机落井下石,踩着她杨家活的光鲜亮丽,焉知如今可还有这样的好机会。
…
…
顾子期站在院前,遥遥看着前面的风光,幽幽叹了一口气。
万山从他身后走来,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愣。
他挪着小步子,上前说道“少爷还在想令仪姑娘呢。”
顾子期垂眸,睫毛轻颤“上回送给她的药,也不知有没有用,她在沈府受了这样的磋磨,瘦了许多。”
万山咬了咬牙,虽然他迫不得己当了葛嬷嬷和侯夫人的眼线,但他跟了顾子期这么多年,对他还是有几分忠心的,一心想兴许后日开光仪式后,少爷和沈令仪就彻底绝缘,他看着顾子期现在难受的模样,竟多了几分同情之心。
万山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少爷,若是您真心疼沈姑娘,不如早些去沈府提亲,只要沈姑娘嫁来了侯府,不是就不必受沈三夫人是磋磨了,咱们就是送再多的伤药,也不能阻止沈三夫人打令仪姑娘啊。”
顾子期眼底十分挣扎,“你也知母亲的性子,若是我背着她去沈府求娶一个庶女,她定会大吵大闹,就算令仪嫁进了府上,她也不会给令仪好脸色看。如今,我一时竟也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万山嘀咕道“您的确要早做打算,按照沈姑娘现在的境地,恐怕沈家不知何时,便会快些把她嫁人,届时少爷就真的和沈姑娘相忘天涯了。”
顾子期浓眉一皱,轻叹了一声,扭头看着万山,拍了拍他的肩“你所言极是!我会早做打算的!”
“你也算是我的心腹,这一阵和流心传信,你也着实累着了,等回了府,我给你升个职位,月俸按管家给。”顾子期笑了笑,背着手走进了院子。
万山喜不自禁,这么一想顾子期对他的好,他顿时便觉得,之前背着顾子期给葛嬷嬷送消息,实在是太无耻。
万山气恼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转身追上了顾子期“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少爷!”
万山追上顾子期,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少爷,你打我骂我吧,小的不是人,小的做错了事!”万山磕着头,三言两语将自己如何被葛嬷嬷威胁,将顾子期和沈令仪的传书告诉侯夫人的事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顾子期瞪圆了眼,气的连连倒退“你、你这——”
万山哭嚎一声,扑上前抱住了顾子期的大腿“少爷!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小的要是不干,侯夫人就要将小的卖了啊!小的如今已经把事情告诉大少爷了,大少爷就原谅小的吧!”
顾子期身子摇摇欲坠,咬牙说道“你、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娘已经知道了令仪的事,她、她难道会放过令仪吗!”顾子期微微一愣,一脚踢开万山,指着他问“你说!娘是不是已经准备要对令仪动手了!”
万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忙把侯夫人和葛嬷嬷的计策说了出来。
顾子期脸色狰狞,无法接受“你说、你说娘要毁了令仪的清白!”顾子期心里很是难受,他早已把沈令仪看成了自己未来的妾室,侯夫人竟然要把沈令仪给潘云飞,顾子期别提多膈应了。
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万山忙不迭的说道“少爷!少爷你别担心!小的已经有法子、有法子让您娶令仪姑娘了!您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已经把事情办得妥帖!”
万山鬼主意多,顾子期虽然愤怒,但还是十分信任他,他拍着胸脯顺了气,凝神问道“什么法子!”
“您只需这样……”
当晚
沈令仪心事重重的待在屋内。
流心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她桌上“姑娘,喝点茶吧。”
沈令仪抬眸看了一眼流心,轻叹了一声“流心,你说,侯夫人究竟有没有发现,我和子期的事?”
流心心里一个咯噔,讪笑着抬头问道“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
“我今日在寺前见到侯夫人,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劲。上回,那葛嬷嬷不是看见我和子期在一块,她是侯夫人的心腹,怎么会不告诉她呢!”沈令仪脸色渐渐扭曲“她许是很快就会对我动手!”
流心抿了抿唇,接话说“那小姐可要早一些做准备了!只要能和顾少爷成了好事,顾少爷一定会护着您的!”
沈令仪幽幽叹了口气“说的倒是容易,可我哪有机会做手脚。”
流心转了转眼珠,压低了身子“小姐,你糊涂了,今晚不就是极好的时机吗?”
沈令仪眉心一跳“在此地?若是被发现……”
“被发现了也好!虽然名声有损,但顾少爷就不能不娶您。”流心缓缓说,她拖长了调子,又转了话“但不论怎样,想要顾少爷成亲后护着小姐,必定要顾少爷对小姐心有愧疚才行。”
“小姐已经知晓,顾少爷还喜欢着二小姐,顾少爷这般风流多情,小姐拿情维护感情实在不长久,倒不如用愧疚,让顾少爷一辈子都护着您!”流心伏在沈令仪耳边“奴婢有一个主意。”
流心捧着沈令仪喝完的茶退出了房内,将茶具放置好,她理了理衣衫,小心翼翼的溜出了房中。
她顺着天亮时探好的路往顾子期的院子走去,没成想迎面撞上了个人。
她心口一跳,正打算跑开,便听那人捂着鼻子骂了一声“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流心步子一顿,忙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实在赶时间。”
万山闻声一愣,抬眸一看,吓了一跳“流心!你怎么在这!”
“原来是万山大哥!”流心也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旋即回话说“其实是我家小姐想见大少爷一面,小姐亲自下厨做了拿手好菜,还在屋内闷了酒,只等大少爷过去了。”
万山眼珠转了转,笑了笑说;“这不是巧了么,我们少爷也是这个意思,你等着,我回去找少爷去!”
“那就多谢万山大哥了!”
流心快步赶回了院子,把此事告知了沈令仪,沈令仪在院内等了须臾,便听见了脚步声。
顾子期快步走进院内,命万山关上了小院的门。
二人许久不见,当即便抱在一处,互诉衷肠。
万山和流心一道离开了院落,将这处留在二人。
合上门后,流心捂着头身子踉跄了一瞬。
万山赶忙去搀“流心,你没事吧!”
流心虚弱一笑“没事,许是受了累,身子有些不适。”
万山心里一喜,立即说道“既然、既然你身子不爽,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守着呢!”
流心有些迟疑“你、你……”她正想说话,脑袋又是一疼,只好妥协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在这守着,可千万别忘了提醒顾少爷回去,我们小姐性子保守,等他二人用晚膳,你喊我收拾桌子就好。”
万山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记住了。”
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万山莫名一笑,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才揣着手快步离开了此地。
屋前空旷,加之深夜,寂静无声。
一个时辰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边上窜出,她轻轻推开院门,踮着脚尖来到厢房前,附耳细听。
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娇吟,像春天的猫儿叫,给这安静的夜晚添了一抹绚丽的颜色。
流心勾唇一笑,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此地。
她穿过难走的山路,来到竹林间的小屋,轻巧的跃入院内。
瞧那利落的身姿,原一个娇弱玲珑的姑娘,竟然也身负功夫!
她从支着的窗户跳入房中,内室留了一盏昏暗的灯,流心快步走进,欠身行礼,“给孙小姐请安。”
一开嗓,竟和在沈令仪身边截然不同。
“事情办的还顺利吗?”沈若华卷着手里的经文,分出心思问道。
“回小姐,一切顺利。就连顾大少爷也十分配合,还自己带了催情药,属下前去认证过了,万无一失。”流心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背脊,身形比之前高挑不少。
沈若华放下经书,仔细看了看流心,笑着说道“宋烟姑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外公所言的确不假,宋烟姑娘会易容、变声、缩骨,伪装实在是天衣无缝,叫我如虎添翼。”
“姑娘过誉了。”宋烟躬身作辑。
沈若华扬唇一笑,“既然此事已成,那后日的事就要劳烦你和楚恒,多费心了。”
楚恒从梁上跃下,与宋烟一同行礼。
…
…
第二日,清晨
阳光从窗镂渗入,正巧映在沈令仪的脸上,她微微动了动,眼皮下的眼珠转动须臾,缓缓睁开。
她正想动一动身子,便察觉一股刺痛从下面传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瞥见躺在身边的男人,才猛地想起昨夜的事。
沈令仪脸上一红,昨夜种种在眼前呈现,她竟诡异的冒出一股满足感,连下面的疼都渐渐感知不到。
她缓缓躺了回去,开始畅想自己日后的生活。
嫁进侯府,就算做妾也无妨,她会一步步走上侯夫人的位子,等她身份显贵之时,所有害过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沈令仪垂涎的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仿佛在看一块精美的肥肉,她伸手满是痕迹的双臂,搂住身旁的人,正欲闭着眼再睡一会儿,却察觉到身边之人隐隐有醒来的预兆。
沈令仪一愣,连忙收回手,狠狠在虎口咬了一下。
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涌出,她捂着嘴呜咽出声,用背对着顾子期,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顾子期被沈令仪的呜咽声吵醒,昨夜他喝了不少的酒,神志还有些不清醒,但只稍回想一点,他便记起了他在酒壶中下了催情药的事!
顾子期一睁眼,便看见了沈令仪露在外头的背脊,她的肩头随着她的哭泣轻轻颤抖着,霎时便能激起旁人的愧疚感。
顾子期连忙挪动上前,作势要把沈令仪抱起来,口中温声说道“令仪……令仪你看看我,你、你别哭。”
沈令仪没有避开他的怀抱,顺势被他搂住,兀自一人闷闷的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子期埋着头道歉“令仪,昨日实在是、实在是我情不自禁,是我喝多了酒才、才一不小心冒犯了你……令仪,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你相信我!”
沈令仪泪眼婆娑的看着顾子期,抽噎道“我、我是钟情子期,但、但我们现在、现在是无媒苟合,你叫我怎么见人!”沈令仪捂着脸哭了起来,誓要让顾子期愧疚至极。
顾子期的确也做了手脚,心里头也的确愧疚,抱着沈令仪安慰了半个多时辰,说的嗓子都干了,沈令仪才停止了哭泣,倚在他怀中,哑声问道“子期,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你一定要娶了我。”
顾子期见沈令仪释怀,才长舒了一口气,竖起三根指头发誓“我一定会娶令仪的,若是我违背此誓,就天大——”
沈令仪极是捂住了他的嘴,揽住了他的脖子,软声道“子期不必发毒誓,我相信子期。”
她抱着抱着,忽然就想到了一事,眼底的神色一冷。
温香暖玉再怀,顾子期本心神荡漾,却突然听闻沈令仪说道“对了,不知子期还记不记得在百味楼的事?”
顾子期笑脸一僵,犹豫道“令仪,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我还记得当初,子期说过,若得一心上人,便专情她一人。令仪当时便明白,子期所说的这人,并不是令仪。”沈令仪眨了眨眼,长睫被眼泪浸湿“许是二姐吧?”
顾子期沉默了几息,眉眼之间的神情,一看便是默认了。
沈令仪恨得牙痒痒,但表面上还装着宽宏大度的模样“我并非想为难子期,只是请子期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顾子期有些焦虑,落在沈令仪腰间的手止不住的缩紧。
如果沈令仪不许她娶沈蓉,他肯定是不愿的,就算他对沈令仪有几分上心,但不管怎样,沈令仪都比不得沈蓉。
沈令仪哭着说“我在府上地位卑贱,比不过长姐,更比不过二姐,子期喜欢二姐,我能理解,但求子期不要在娶我之前娶二姐,可否让我、让我先享受一阵子,能独占子期的时光,也算是圆了、圆了我的梦!”
沈令仪如此委曲求全,顾子期自然是满口答应,将她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抚。
二人腻歪了一阵子,考虑到葛嬷嬷会去寻他,顾子期快速穿好了衣裳离开,临走前将涂抹伤口的药留给了沈令仪。
直到顾子期离开,宋烟才推门进了厢房,屋内的气味还未散去,宋烟不动声色的捂了捂鼻子,垂着头走了过去,颔首说道“小姐,可成了吧。”
沈令仪勾唇一笑“那是自然!”
“小姐好生厉害,如此,就不怕小侯爷不认账了!”宋烟笑着奉承她。
沈令仪穿好了肚兜和亵衣坐在床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肚子,喃喃道“仅凭小侯爷的宠爱和愧疚,怕只能暂时在侯府站稳脚跟,想要稳稳做好侯府贵妾的宝座,我还得,再有个孩子才行。”
沈令仪倾身上前“你快去帮我找一些受孕快的药膳来,若是我有了孩子,我看侯夫人还如何阻止我和小侯爷!”
“是,等回了府,奴婢就跟您打听去!”
宋烟服侍沈令仪上好药,穿好衣裳,腿间还仍是十分不适,沈令仪缓了许久,才能正常走路。
今早她们这些人约好了热÷书上一热÷书,沈令仪领着宋烟来到了慈安寺的一处大殿。
大殿是用膳的地方,专供给达官贵人,沈令仪跟着僧人来到殿中,她身份低微,又为了避免被侯夫人算计,刻意绕开了那几个夫人,往沈家姐妹所在的八仙桌走去。
桌上多了一副生面孔,听她们谈话,沈令仪方知,这女子是最迟到的兵部尚书之女,身份显贵,自己攀不上,沈令仪便默默的不说话,老实了许多。
侯夫人与杨氏等人坐在一桌,沈令仪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了她,一想到明日就能除去这个心腹大患,侯夫人既兴奋又开怀,见王氏和杨氏聊的如火如荼,她翻了个白眼,干脆先行离开了。
早膳结束后,大家便各自分开,杨氏和沈若华打算去慈安寺各个大殿拜佛上香。
谁知二人刚走到一处安静的地境,习嬷嬷和陈嬷嬷便一齐拦住了二人。
沈若华心知她二人要说什么,故作不明的问“嬷嬷有事?”
杨氏亦皱着眉说道“方才在大殿里,我便看你神色不好,出了什么事了?”
陈嬷嬷和习嬷嬷互看了一眼,二人一道跪了下去,陈嬷嬷压低了声音,但仍不掩震惊的说“夫人,方才在殿内,老奴见、见五小姐神色不对,便多关注了她,您知道,老奴和宫内的嬷嬷有些交情,在她那儿得了个技巧……”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杨氏着急的说。
习嬷嬷苦着脸开口“从五小姐走路和坐下的姿态来看,与昨日截然不同。她、她怕是被人、被人破了身子了!”
杨氏震惊不已,脚下一个踉跄,跌在沈若华怀中“什么?”
沈若华故作惊讶,复又确认“二位嬷嬷确定吗?”
“若仅有老奴一人,许是不确定,但老奴和习嬷嬷既然都有所察觉,那定是真的了!”
杨氏气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是恼沈令仪不检点,还是恼那破了沈令仪身子的人,毕竟从她今早的反应来看,她一定和那人相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别的男人婚前欢好,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这、这是在寺庙之中!她焉敢如此!”杨氏恨恨的摔了手中的念珠“荒唐至极——”
杨氏气冲冲的就要往回走,沈若华眼皮一跳,连忙拦住了她。
“娘要去做什么?”
杨氏怒道“自然要问那奸夫是何人!佛门清净之地,焉知可会降下灾祸!”
沈若华并未松手,淡淡道“降下灾祸,那也是降给沈令仪,再不济也是沈家,与娘和我有何干。”
杨氏身子一顿。
“撇开这些,娘若是想要保全沈家名声,就不该去质问沈令仪,沈令仪第一次来慈安寺,那与她私通之人定在我们这些人之中,等回京,娘再仔细观察,找此人的身份,不是更好。”
沈若华淡淡一笑“娘,我们此行是来参加开光仪式,实在无须被旁人的事扰了心情,娘说呢?”
杨氏沉默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
…
翌日
慈安寺内一片热闹的情状,佛像开光,是极为庄严的事,更何况佛像来历显贵。
沈老夫人穿着件金丝边的华服,同住持站在一处,请佛像的人将一人高的佛像抬至红桌之上,由沈老夫人上前掀开盖住佛像的红布,住持和寺内的弟子敲起木鱼念经。
寺外的暖阳映入殿内,为佛像镀上一层金光,众人纷纷合掌颔首,很是虔诚。
佛像开光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天,等众人离开大殿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侯夫人却一点不觉得累,她急匆匆的回到院中,问葛嬷嬷道“约潘云飞出来的信你可送过去了吗?”
“夫人放心吧,老奴早就送过去了,也在她屋内点上催情香,现在只要夫人领王夫人她们过去就行了!”
侯夫人眉眼之间难掩喜色,“你快去盯着沈令仪那里,等潘云飞去了,快些回来禀告我!”
葛嬷嬷应了声,迅速跑了出去。
二人以为计谋万无一失,殊不知万山早已把此事透露给了顾子期。
顾子期没法和侯夫人对着干,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送给潘云飞,便在开光仪式结束后,将人约去了自己的院子。
宋烟并未跟着沈令仪过去,笑着说道“小姐和少爷亲昵,奴婢便不跟着了,小姐何时回院子?奴婢去接小姐。”
顾子期闻言,心中登时一乐!
他正愁把沈令仪约出来,没人去赴侯夫人的局,若是潘云飞真的去了找不到人走了,或许会惊动葛嬷嬷。
但现在宋烟婉拒了跟沈令仪一道过去,打算留在院子里,不是正合他的心意!
潘云飞怎么说也是将军之子,宋烟与他欢好倒也不亏,就算被人看了去又有何妨,说不定她还能顺势嫁进将军府。
顾子期心里打着小算盘,点点头道“你倒也识趣。你回房歇息去吧,明早我亲自把你家小姐送回去。”
沈令仪脸上一红,依偎进顾子期怀中。
宋烟道了声是,笑着走了回去。
顾子期揽着沈令仪回了自己的院子,本该在此待命的万山不知跑去了何处。
顾子期心里泛着嘀咕,没有怀疑的推开院门,走进了院中。
方才合上门,他动了动鼻子,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本该在他身边的沈令仪猛地往后一倒,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
顾子期猛地转身,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蒙着面身材魁梧的男子,便被他用刀柄砍上了脖颈。
他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失去神志前,顾子期隐约看见那人捏了捏沈令仪的脸。
他心口一堵,不甘的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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