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阁之上,楼下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远眺望舒城的繁华夜景,行人往来,车马不绝,华灯初上,顿起萧索之意,身如浮萍,命不由己,乐不开怀,哀不逢迎。】
“谢谢姐姐。”我立马扬起了笑容,调动脸上僵硬的肌肉,使自己看起来虚弱可怜,“不知姐姐是……”话落便认真观察眼前女子的反应——强忍着对刚刚一事的求知与好奇是为了将自己与这事撇清关系。
虽然不知这个女子的善意来自何方,但看样子她一直等着我醒来,应该没有恶意。
“我叫西月,你可以唤我西月姐,”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唐突与急切,西月缓了缓声,像是夜傍海上升起的皎洁明月,伴着缥缈灵动的声音,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你不用担心刚刚的事了,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
对于我来说,西月说的后面一句远没有前一句带给我的震惊多。
望舒城临靠风雾京都,比起条条框框、等级制度森严的京都,望舒城可以说更随意松散些,有利于势力的发展与渗透。比如这个青楼所占的只不过是“天下第一楼”的一小部分,更别提林雪所在隶属于青楼的花苑了。“天下第一楼”各个苑级划分等级工作不同,比如除了寻欢作乐一块,还涉及鉴定、拍卖、赏宝、情报消息等类别。
随“天下第一楼”闻名的还有他们的招牌“四大花魁”。
花魁有四,分之东南西北。
东亭有茗,兰芝之气,氤氲香幽;南殿栖雀,云想衣裳,春风扶栏;西宫追月,似梦飞花,如诗如画;北阁揽灵,不可休思,不及巫山。
而西月更是她们四人中的行首。可以说是资源、人脉、艺技都是一等一的。
可是这个大佬为什么会抽出时间来看望我?
“西月姐。”我迅速地唤了一声,瞄了一眼笑得更开心的西月,将心中的纳闷丢在了一边,低头不自觉开始想刚刚未处理完的事。
刚刚的事怎么说都只在花苑中发生,管事婆婆完全可以把这事按在肚子里解决,不去惊动大苑的人。
突然有一只手触到了我的眉头上,我疑惑地望向西月,绝美的女子认真而轻柔地说道“不必皱眉,姐姐刚刚说的也并不是玩笑,”似乎明白我的不信任,她也不以为意,伸出纤纤玉手,将木桌上的药碗端了上来,“这是请药师为你配的药剂,你伤的很重,想要救谢梅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你说,万一她们其中有一个是灵师怎么办呢?”听美人说话就算是训斥也是一种享受。
完全肯定了我的动机,看来是把事情调查的八分清楚了。
西月说的我自然是清楚。异世大陆有半成的人是灵师或武师,力量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抗衡的,更别提像我这种小身板,但当时的情况真的不允许我犹豫。
我接过西月手中的药碗,慢慢喝了下去。她特意请药师为我治疗?要知道这大陆大夫常见,但拥有灵力的药师可是很少的,所以不可能是徐艺娘干的,只可能是面前的这位行首。
——对我似乎太过重视了点。
似乎成为了在海上进行探索的远行航海家,一个多月的孤立无助与一无所获使心脏剧烈收缩了变脆,而面前突然出现的陆地又使我欣喜若狂,可与此同时升起的还有巨大的畏惧与担忧,生怕出现的是海市蜃楼。
一面渴望的要死,另一面又惧怕的要命。
“姐姐说的是。”
听见我的低声呢喃后,西月满意地颔首,与我道别“那事你不用担心,害你的终究会替你讨回来,现在你只需要安心休息便可以了。”
我看着空碗底倒映出我的样子,突然想到,西月的水眸,与林雪小丫头的眸子,真像啊。
不光光是轮廓形态,就连其中的温柔,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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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果真没有骗我,那天下午她就将事情处理地干净利落,那个丫头和婆子受了重伤,但因为谋害谢梅去充当了小苑的杂役,估计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而幕后主使是一个平时和林雪聊得不错的妹子,在被发现后领了便当。这是西月晚上再过来探望我时与我讲道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雪儿。”西月身穿淡蓝抹胸长裙,袖口用金丝勾勒,珍珠缝合线口,却不显突兀,反添高贵之感。她将手中的果肉分成一瓣放到了我的嘴边。
我看到她粉色的指甲因为剥皮染上了黄垢,心中一滞。如果是做戏完全不必这样的,就算是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的好朋友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
想到这里,莫名的放下心来,我一口吃掉了她手中的果肉,朝着西月姐姐笑了一下。管他什么算计,乘了别人的情,还疑神疑鬼的,未免太冷漠了,我想通后认认真真对着西月到“谢谢姐姐,今天你要早点睡呀。”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姐姐了。
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如果小丫头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
果肉的香甜弥漫在我的口腔,冲淡了刚刚喝进的苦涩药剂,使我的心灵暂时得到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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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感觉自己成不了“大女主戏”中的主角,看从前小说中的穿越,羡慕着他们的遭遇再带着自己的yy投入的幻想。
反观现实,我只是21世纪里再普通不过的女生。懒散的时候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看视频,生气时与父母吵架撕心裂肺,拎上布袋去菜场挑菜时连几毛钱都不舍得多花,爱豆更新微博,会和她一起哭笑,在学校做小动作被抓,也会难过一整天去想为什么不能再小心点。
曾经听林雪了解异世大陆的分划后,兴致冲冲地问她有没有灵力,林雪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她小时候经常生病,原本旺盛的灵力逐渐减退,已经到不了灵师的必须水平了。
灵师计划破产——没有任何的金手指。
从温暖的被窝中走出来,一股冷风吹进了我的胸口,骤然一抖了将衣裳裹紧,将窗户慢慢打开。
楼下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远眺望舒城的繁华夜景,行人往来,车马不绝,华灯初上,顿起萧索之意,身如浮萍,命不由己,乐不开怀,哀不逢迎。
而我到底是温柔纯善的林雪,还是远道而来被迫入局的顾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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