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你去厨房熬点姜汤过来,顺便让厨房的人做几个菜。”
支走了夏凉,洛可欣拿着一张擦头巾过来。
宋二狗两手不停的搓着,低着头,有些拘谨。
她向宋二狗招手,等人走近,动手帮他擦起头来。
宋二狗红着脸“小小姐姐,我,我自己来。”
他八岁了,也知道那些个男女有别,三岁不同席的道理。
虽然现在还跟着妹妹一同睡,但那都是无奈之举。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了,之前他也想着要睡地板的,只是宋丫丫死活不给,说如果他睡地板的话,她也跟着一起睡地板,丫丫身子不好,他怎么能让她跟着自己睡地上,不得已,这才跟宋丫丫睡一张床。
可以说,除了宋丫丫,他再没有跟别的个女子这般接触了。
洛可欣知道他害羞,把毛巾丢给他,自己坐在一旁,看着他,让他自己擦。
夏天的雨,不是细雨绵绵,而是瓢泼倾盆,即使穿了蓑衣,宋二狗还是差不多都湿透了。
他赤着脚,脚丫子白白瘦瘦的,裤子湿到了大腿那里,衣裳也只有胸口肚子那一片是干的。
洛可欣眼睛一眯,突然倾身,一把抓住宋二狗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只见他食指上包着一块破布,因为被雨淋湿了,从布里头渗出红色的血迹。
“额!这个!”
宋二狗想从洛可欣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洛可欣抓得稳,没能抽回来。
红着小脸蛋窘迫的道“今天早上砍猪菜时,不小心砍到手了。”
今天是约定好的第五天,宋二狗一大早的就起来了。
他在家里有很多活要干,但是只要干完活,胡氏便不会管他。
常年吃不饱的他,八岁了却瘦小得如同那些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力气压根就没多少。
可能一件事,大人花上半柱香就能完成了,他却要花了半个时辰,甚至更久。
就比如挑水,大人一次能挑满满的两桶,他就不行了。
知道自己干活慢,凌晨四点他就起来了,把家里的水缸挑满,又把柴劈好,把饭菜煮好放灶上热着,他才去喂猪。
只是那时候天还黑,看得不是很清,心里又想着事,一个不注意便砍到了手。
农家人,活干得多了,难免会磕着碰着,但皮糙肉厚的哪里金贵,吐个口水和点泥敷上就行了,条件更好的,就是拿布包起来。
金疮药什么的,别说了,那只有有钱人才能用得起的东西。
他说得风轻云淡,洛可欣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拆了那布。
“小姐姐。”
宋二狗不想让洛可欣看,用劲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洛可欣沉着脸恐吓他“别动,不然等下我就垛了你的手,喂狗。”
宋二狗本来就对她有所畏惧的,现在一听她这般说,当下定定的站着,没敢乱动。
可能是伤口还流血的时候,宋二狗就拿布包起来了,现在那布沾着伤口,洛可欣尽量小心的解开布条,但实在粘的紧,还是弄疼了宋二狗。
他‘嘶’了一声,倒抽口凉气。
洛可欣知道他疼着了,更加小心起来。
等把布拿开了,伤口暴露在视线里,洛可欣不由直皱眉。
那伤口,又深又长,拇指大小的一整快肉就还有那点皮连着没至于掉下来。
“伤得这么严重,就拿块破布包着?你是想死还是不怕死?“
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如果砍得浅也就算了,可是伤口那么深,就用一条破布包着,不仔细处理,肯定得破伤风。
洛可欣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快,冷冷的问着,同时也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宋二狗有些难堪,糯糯的道“家里没有药。”
砍到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当时他害怕也觉得好疼的,可是家里没有药,除了拿胡氏不要的布条包起来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去年,村里有个叔叔,好像是砍柴的时候不小心砍到了手腕,伤口也是好深的,回来之后也是拿了布包起来就好了的,不过那叔叔七天后却是突发高烧,手腕也肿了。
他家里人请了大夫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大夫说是得了七日风,没得救了。
七日风是什么,他是知道的。
洛可欣看了宋二狗一眼,见他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模样,心里有气,也是发不出来了。无奈一叹,拉着宋二狗进她房间里去。
女子闺房,男子是不得随便进入的。
洛可欣知晓这个道理,可是她一个现代人,对于这种习俗,她唯有呵呵!
宋二狗裤裆里长着是不错,可是才八岁的孩子,在她一个心智二十好几的人面前,算不得男人。
宋二狗不知道她要牵自己要去哪里,感觉刚才洛可欣有些生气了,不敢多言多问,默默跟着她走,等进到洛可欣房里时,瞬间羞红了脸,把头压得更低了,不敢乱看。
他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那味道特别熟悉,正是洛可欣衣上的熏香。
洛可欣回头就见他低着头,像鸵鸟似的,只觉得好笑“干嘛,地上有黄金啊还是鸡腿啊?”
“没,没有”
宋二狗紧张,结结巴巴的回答。
洛可欣只是笑笑,找了药箱出来,让他坐到凳子上,单膝跪在他跟前,把伤口处理干净,默默的给他上药。
宋二狗定定的坐着,神色认真的看着眼前正在认真为他上药的人,没有动。
白色粉末在触及伤口的时候,宋二狗放射性的小手一抽。
洛可欣挑眉,看了他一眼,小脸红扑扑的,就是常做粗活,皮肤也是细嫩得很,就好像摇晃着的果冻,让她恨不得咬上一口。
压下邪物的,她拉过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最后,她才找了一纱布,动作娴熟的把伤口包起来,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宋二狗静静的看着洛可欣的头顶,没有说话。
多少年了?
好像有四年了,没有人这般温柔的对待过他了。
在家里,他已经习惯了胡氏的冷眼冷语,也习惯了在面对胡氏刁难时宋大山的懦弱无能和袖手旁观,他原本一度以为这个世上,除了妹妹,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呵护他,会在他伤心、受委屈的时候安慰他了,如今,洛可欣突然这般,让他不由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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