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权之人都这般说了,洛可欣当然不会再噎着,脸色沉了下来,严肃的说“老奶奶,县上有家药馆,名叫济世堂,您可知道?”
这济世堂和德宗堂坐拥洛阳县两大医馆,名声虽不及德宗堂显赫,但洛姜氏还是懂的,那不就是二房大舅的铺子吗。
她点头,示意洛可欣继续说下去。
洛可欣便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洛姜氏,未了还道“老奶奶,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觉得这事关我洛府,不说出来,又不太好。”
洛姜氏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坐正了身子,没有多想,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老奶奶不会怪罪你的。”
“有老奶奶这话,那我便直说了,从济世堂这事,不难看出,二房大舅打着我们洛府的旗在外头做事,要是说他安安分分的做生意,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看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开饭馆,吃死了人,做生意要货不给银子,那些个人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都不敢告官,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仗着有二婶撑腰,有我洛府撑腰,那些个人倒是怕我们洛府的,没敢滋事。”
洛可欣咽了个口水,瞥了洛姜氏一眼,目光落在她威严睿智的眼睛上,继续道“二房大舅此举,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洛府便也是那等欺压百姓之户,默许了他的做法,与他是同道中人,但,说白了,他这简直是败坏我洛家的名誉,要是搁在以往,我也不说什么,但得文哥和得武哥明年便要下场子了,到时候秀才落身入仕为官定是成事,可是,要是我们洛府声誉不好信誉不佳,这势必要影响到两位哥哥的。”
洛可欣语气颇为担忧,洛姜氏听了,心里一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子微沉,若有所思。
这丫头,没想到比自己还有远见。
这二房何氏大舅,在外头做了的生意,她其实都是知道的,就连何成望每回惹了事,搬出洛家当挡箭牌,她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她想着,这毕竟是二儿子的大舅,再过分她也不便说什么,便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
今儿个洛可欣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她两个孙儿得文、得武,在书院里,文采不错,二子洛时也说了,来年下场子考个名次,准不成问题,如此,以后这两个孙儿定是官爵加身,飞黄腾达,要是有个名声不好的家世,怕是要让人有所诟病。
而且,再往深处想,一区区地主便敢欺压、鱼肉百姓,要是做了大官,岂还得了。
洛可欣见洛姜氏沉思不语,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不再多言,坐了一会,借故告辞。
这洛姜氏一心想往上流社会走,做那位高权贵之人,她四个儿子不争气,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二房得文和三房得武两个孙儿身上,洛可欣把他们两般出来,可谓直击洛姜氏软肋。
“姜嬷嬷。”
等洛可欣走后,洛姜氏才道“去把二房的叫过来。”
她知道,方才她那五孙女说的这番话,其实还别有用意,暗挫二房锐气借她手‘杀人’是真,但却不得不说,她的那一番话说的也没有错。
大楚选才,标准大致有三才学,道德和才干。
秀才偏重于经学,要求宽博有谋,清白行高
这清白不止看个人,还有其家风家世。
要是家飞不正,门庭不严,皇上还能重用她两个孙儿?
姜嬷嬷伺候洛姜氏几十年了,她心中所想,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当下直接去喊了何氏过来。
何氏正为济世堂的事苦恼呢,就听丫鬟禀报,说姜嬷嬷来了,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姜嬷嬷,你可知婆婆叫我过去,可是为了什么事?”
何氏走在姜嬷嬷身后,心中甚是忐忑。
平时,要是有事,洛姜氏都是等着她早上去请安的时候,才说的,现在让姜嬷嬷喊过去,怕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姜嬷嬷侧头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老奴只是听命喊二夫人过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老奴不得而知。”
何氏闻言,眼里闪过一抹狠绝。
不知道?
她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老太太的事她会不知道?
明显的就是不想告诉自己。
哼!狗仗人势的奴才。
等哪天她掌了府里的权,看看她在她跟前会不会还是这副清高的姿态。
两人很快便到了慈安堂。
进门,何氏偷偷看了洛姜氏一眼,见她沉着脸,浑身狠厉冰冷,唯恐不小心惹怒了洛姜氏,小心翼翼的行礼。
“娘,您喊儿媳过来,可是有事?”
洛姜氏捻着手中的佛珠,像是唠家常的问“听说你大哥的医馆,被人砸了?”
何氏眸子闪了闪,自爹去世后,婆婆便再也没有过问她娘家的事,今儿个,怎么突然问起来了?
搞不清洛姜氏想干嘛,她只好诚实的点头道“嗯!”
“你可知砸了济世堂招牌的,是何人?”
何氏摇头“儿媳不知,目前正在调查中。”
“调查?”
洛姜氏语气冰冷,口气不甚太好的说了一句,操起桌上的杯子直接砸向何氏。
哐啷一声,何氏被突然其来的风暴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好几步。
洛姜氏一脸怒气,眉目暗沉“这济世堂,被砸了也是该,生意不好好做,竟是搞些邪门歪道,你大哥这些年打着我洛府在外头做了多少坏事,你可记得清?我原本不想多管,但我洛府的名声都要被他搞臭了,我得文得武两个孙儿,明年就要下场子了,这节骨眼上,我定是不许有人再坏我洛府的名誉,你好好告诫何成望,他想做生意我不拦着,但要是再打着我洛府的名,我定叫人打断他的腿。”
想着自己的放纵,洛家这些年的名声指不定都被何成望搞臭了,洛姜氏愤怒得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杯子里的茶水都被震了出来。
何氏心惊害怕,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急忙应下。
心里却在快速思考,她知道婆婆对自己一直都有意见,但看在相公和几个孩子的面子上,这些年就算对她再不满也很少对她发火,如今这般大怒,想必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嫁进洛家十七八年了,她知道的,洛姜氏能说出来的话,就都能办得到,说要打断哥哥的腿,定不是开开玩笑吓唬她的。
她看着脚边四分五裂‘英勇就义’了的茶杯,心中恐惧更甚。
这……刚才要不是她动作快,指不定就被砸中了。
贱人,都怪那个小贱人。
要不是她,成嬷嬷不会被发卖,婆婆也不会对她越发不满。
像是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姜嬷嬷面无异样,不动声色的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洛姜氏。
喝了几口,心中火气渐消,洛姜氏看着底下垂肩低头颤抖的何氏越发不顺眼,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然上不得台面,三言两语就吓成这样,心中不耐烦,大手一挥,直接赶人“碍眼,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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