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站在院门口,时不时朝院子里张望,那架势,显然是在等人,在见到洛可欣时,明显的笑了一下。
洛可欣走过去,给柳氏行了一礼,道“三婶婶。”
“可欣”
柳氏慈和的叫了她一声,走过去动作熟稔的挽着洛可欣的手,道“可欣,婶婶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想要单独聊聊?
有啥好聊的?
洛可欣没有马上答应,心里有些迟疑。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柳氏好像是三叔洛地年轻时强抢回来的一个良家女子,据说当时柳氏家里人还把三叔告到了衙门,要求还人,可是三叔洛地死活就是不肯,还撂下狠话,说,宁可坐它几年牢也要将柳氏抢回去,就是坐牢了,柳氏回去嫁了人,出来了他也照抢不误。
这话传到柳家人耳朵里时,可把柳氏家里人吓得跪地直哭说造孽啊造孽。
最后,还是洛姜氏花了好多银钱,才把这事摆平了。
洛可欣偷偷打量柳氏,只见雪白一张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含愁,肤如凝脂,颈如蝤蛴,竟是个极美貌的女子,虽然年过三十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是身材丰韵,双胸依然傲人。
这般女子,中年尚且如此,年轻时指不定多勾人呢,也难怪三叔当年会做出如此之举了。
可是这柳氏能有什么事情和自己说呢?
她可不记得她们之前有什么交情以至于要‘单独聊聊’。
这柳氏一直是个无欲无求的女子,起码对外表现是这样的,嫁进洛府这么多年了,总不挑事,平日里除了给洛姜氏请安,鲜少出院,也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府里一个月给她多少月利,她就用多少,从没喊过多也没喊过少,跟二房上蹿下跳的何氏比,简直天差地别,就连刚刚在慈安院,就地里的事,好像她们三房啥话也没有说。
见到洛可欣没有回话,柳氏以为洛可欣不答应,忐忑又赶忙道“可欣啊!婶婶知道你忙,我只耽误你几个钟,可不可以?”
“三婶婶说笑了,我能忙什么,方才我只是愣住了,好奇婶婶为什么会找我而已。”洛可欣笑着道。
柳氏闻言,松了口气。
之后,在丫鬟的陪同下,洛可欣跟着柳氏来到一片较为偏僻的亭子坐了下来。
“可欣啊!”
入座之后,柳氏便拉着洛可欣的手,道“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太太是有意让你掌家啊!”
方才在慈安院的时候,她偷偷观察了一下洛姜氏对洛可欣的态度,发现洛姜氏是很看重洛可欣的,虽然面上没显出来,可是柳氏跟她打了十几年交道,对她自然是了解不过的。
这洛姜氏要不是对洛可欣抱有期望和有意让洛可欣掌家的话,是绝不会主动放权并开口让她打理地里的事的。
这是洛姜氏在考验她有没有能力的同时,也在给她一个机会。
能让洛姜氏主动给予机会的人,不多。
老太太此举,是有意要培养洛可欣成为洛家掌家人啊!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洛可欣似乎和以前有所不一样了。
在慈安院,面对二房暗中的算计,她坦然自若,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给化解过去,让二房一家吃瘪得不敢再言,就冲这一点,洛姜氏看重她,也绝非没有道理,更不是她一时突发奇想。
柳氏话刚落,洛可欣抽回手,有些慌张的道“三婶婶可莫要这般说,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只怕要以为老奶奶给我打理地里的事,我便贪心妄想的想着要掌家了。”
柳氏说这话的时候,夏凉也是惊到了,左右看看,确认这附近没有什么人,方才的话没有被别人听去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再看向柳氏的时候,目光却是没有刚刚那么和善了。
这三夫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
方才那番话,要是给二房或者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听了去,五姑娘指不定要被老太太训斥一通呢。
姑娘好不容易得了老太太重视,要是再被老太太误会,以后定是没有出头日了。
柳氏也知道方才自己说那话,没看情况就说出来了,确实不妥,忙歉意的道“看我,就是不会说话,我方才那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一向说话直白,所以……”
像是联想到了过往的事,柳氏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她身后的丫鬟枝儿看了她一眼,也垂了下头。
多少年过去了,夫人还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刚刚进府的时候,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也正是因为夫人不会说话,整日寡言少语,所以三老爷才会往院子里抬姨娘,整日出去嫖赌。
要是夫人会说点话,会讨好人,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被二房压榨成这个样子。
这柳氏,看来是个有故事的,洛可欣挑眉。
“三婶婶,你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想要跟我说?”
“哦!你看我,聊着聊着倒是忘记正事了。”
柳氏褪去脸上的苦涩,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要找你,只是……”
她略显尴尬,似有些无奈的搅着手中的帕子,不安的抬头看了洛可欣一眼,见洛可欣脸上笑嘻嘻,温和平易好说话的样子,突然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低低道“婶婶就是想说,以后你要是掌了家,能不能替可昕和可梦寻个好姻事,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在府里说不上话,这些事,我不敢求到老太太跟前去,怕她嫌我烦,所以我只好求你了。”
方才在慈安院,要是洛可欣没说那话,她都不记得自己女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只是就算到了说亲的年纪,她说话没有分量,只怕女儿们的婚事,她是做不得主的。
在老太太眼里,孙女们都是家族联姻的工具,要是老太太看好了,定是不会管女儿们愿不愿的,她自己这辈子嫁的不幸,知道在不幸的婚姻里生活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想两个女儿再步她后尘。
她平日无事,都会呆在房子里,抄写经书刺刺绣,两耳不闻窗外事,与三个孩子接触比正常家庭母子要少些,但这并不妨碍她爱他们的心,妨碍她替他们打算。
竟然是为了女儿才来找自己的么?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洛可欣对柳氏倒是另眼相待了,她还以为她想跟自己聊聊,就是想让她以后在老太太跟前多替她们三房说好话呢。
“三婶婶说的哪里话,二姐和六妹都是我的姐妹,你又是我的婶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之间哪有求不求的说法,以后,要是能帮得上忙的,需要我的,我又能帮得了的,我定然是帮忙的,三婶婶今儿个说求我,莫不是觉得我是那种无情冷漠之人?”
洛可欣像是打趣却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之所以这般说,就是要让柳氏知道,不是什么忙,她都会帮,帮的前提是她有那个帮的能力和本事。
要不然以后柳氏一遇到麻烦就来找她,还不得烦死?
柳氏人为人低调柔软但不傻,自然听出洛可欣话中之意。
不过这也让她高兴了。
洛可欣变化看起来虽不大,但仔细观察,还有经过方才的谈话,柳氏还是发现,这洛可欣和之前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在心底,她莫名的感觉,来求洛可欣,是没错的。
告辞柳氏,洛可欣带着夏凉回了清秋院。
一回到清秋院,洛可欣便对夏凉吩咐道“夏凉,你派个人,给我盯着二房的人,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二房的人,今早在慈安院计谋没得逞,她一人打理地里的事,这二房的人定是不甘心,指不定给她暗地整事呢!
虽然后宅女人的那些小手段,有时候上不得台面,但稍一大意,也有可能被算计得体无完肤。
知己知彼,有备无患,才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夏凉回了声‘是’,转身便要出门去选个可靠的人安插到二房院子里去,不过左脚刚一跨出门栏,就又被洛可欣叫住了。
“还是算了吧!这事不可现在办。”洛可欣阻止道。
夏凉却是疑惑转身走到她身旁,问道“姑娘,这是为何?”
早一点把人安插到二房院子里,就能早一点知道二房的动静,若是出了事再把人安排进去,岂不是晚了?
这丫鬟,涉世未深这点事都参悟不透,单纯。
洛可欣弹了夏凉的额头,眉眼弯弯的笑道“你想想啊!这节骨眼我们安排人进去,院子里多来了一个人,你觉得二房的人不会有所察觉吗?而且还有可能知道了,故意上演假戏让我们接收到假的消息,从而被她们耍得团团转。”
夏凉吃痛,揉着额头不满的看着自家小姐,委屈的嘟着嘴巴道“姑娘,有话说话,怎的还动起手来了呢,可把奴婢额头弹得好疼。”
嘴巴上虽然说这抱怨的话,可夏凉却心里儿却很高兴。
姑娘要是没说,她还真想不到。
看来姑娘不止变聪明了,而且也开朗了好多,会笑了,只要姑娘开心,不要说弹她额头了,就是姑娘拿石头砸她头,她都是开心的。
春暖在一旁,也是笑嘻嘻的,笑过后,深深的看着洛可欣,眼里欣慰。
自夫人去世后,姑娘就没在笑过了,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外,便一直呆在院子里,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有什么也会看会书,但就是不怎么说话,更别说跟她们斗嘴说笑了。
姑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春暖仔细想,好像是三个月前把姑娘从湖里救上,醒过来之后便感觉不太一样了。
不过,变了好,起码这样活着,才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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