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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日暮晚

    “贵妃娘娘此地血腥不祥,且随时还可能有刺客再度袭来,您还是先回自己宫里,这件事就由属下查明再向皇上报告吧。”侍卫见安碧云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非但没什么用,还可能造成更大的危险混乱,便冒死进谏道。

    但安碧云此时就坐在原地,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还是喜欢熙春轻轻提醒了两句,眼中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

    安碧云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垂下眼睛轻声道“就这样吧,熙春桃宣,陪本宫回宫吧,本宫累了。”

    侍卫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朝安碧云跪拜道“恭送贵妃娘娘。”

    她踏出殿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抬起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天,明明是秋季的薄阴的天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刺眼。

    微云在顶上流着,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绿意,成为秋景中少有的色彩,宫院里种的梧桐树叶子一大阵一大阵落下来,放眼望过去黄橙橙的一片,听着那萧萧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

    “娘娘。”熙春见她神色又变得有些阴郁起来,忍不住开口轻声唤道,“咱们赶紧回宫吧。”

    安碧云没说话,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原来逝去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

    她与兰嫔也算是相识多年了,她是那样轰轰烈烈的性格,却不想会这样悲戚戚地走。

    熙春见安碧云沉默的样子就更加着急,早说自己就是应该进去陪着她,兰嫔这一撒手,没想到娘娘也大受打击,这场谈话在她看来是得不偿失的。

    “熙春啊。”安碧云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熙春扶着她走到轿子上坐下,她还是不忘拉着熙春的手,神色里有几分茫然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来这一趟?”

    “娘娘不要多想,姚念巧她作恶多端,本就活不长的。还是娘娘您仁慈向皇上求了,才让她苟活至今。”熙春从来没见过安碧云这副样子,“娘娘,咱们不该同情她的呀。”

    “…本宫知道她是敌人,自认为从未动过恻隐之心。”安碧云扶着自己的额角,脸色苍白着轻声道,“只是熙春,她跟本宫说的话又让本宫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

    “娘娘。”熙春也沉默下来,冷心冷情的人不容易受伤,而自古多情空余恨,这个道理她也是明白的,她知道自家娘娘外冷内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了,“娘娘,您现在受了惊吓才会胡思乱想的,还是回宫好好休息吧,想多了伤身呐。”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本宫心里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慌。”安碧云轻叹了一口气,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逝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好在凌盛替安碧云安排的地方离凝春阁并不远,很快一行人就回到了殿里,几乎是同一时刻,早早得知消息的太医就跨进门来朝她跪下“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微臣奉皇上之命前来替您诊脉。”

    凌盛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安碧云却也不是十分意外,她点点头示意太医起身回话“本宫受了些惊吓,有劳太医替本宫看看。”

    太医应了声,走上前来仔细探查了一份,这才小心翼翼地回话道“贵妃娘娘并不大碍,只是还请您静心凝神,千万不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事了。”

    “…本宫只能尽力而为。”这哪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呢,她苍白着脸收回手。

    太医的眉毛微微皱起,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娘娘,微臣有句话还是要劝您,您这次是惊吓之下动了胎气,怕是有些不好呀。”

    “你说什么?你可别随便吓唬我家娘娘!”熙春听了比安碧云还要着急,直接向前一步朝着她威胁道,“若是我家娘娘被你吓出个三长两短的,皇上一定会为你是问的。”

    “熙春,不要着急,听太医把话说完。”安碧云此时只觉得有几分头昏,小腹处并未传来任何不适的感觉,因此还算镇定,“太医,本宫身体如何自己心里有数,需要怎么做你就直说吧。”

    “其实娘娘也不必太过着急,微臣给娘娘开服安神的药,娘娘服下便是了。只是娘娘这胎,好像原先就有些不足,这次确实是伤了些,今后切忌大喜大悲,若是再动胎气,怕是…”

    见对方欲言又止,安碧云只好劝道“太医但说无妨,好让本宫也有个心理准备。”

    “是,贵妃娘娘,那微臣就直说了,娘娘今后还是要保持身心愉快,否则怕是生产的时候,要遭些罪啊。”

    安碧云沉默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许久才垂下眼朝太医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太医的叮嘱,本公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娘娘不仅要少动气,保胎药也要按时吃,才可保这孩子平安无虞。”

    太医说完便朝着她一拱手,就随着桃宣下去写药方了。

    安碧云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熙春伸出手道“熙春,扶本宫去榻上躺一会儿,本宫有些累了。”

    她躺在榻上闭起眼,眼前却还是那副血淋淋的画面,还有兰嫔绝望的眼神和最后解脱的笑容。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手,还有什么柔软带着体温的东西拂过她脸颊的触感。她本就睡得不熟,被对方这么一扰自然而然就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凌盛就坐在床边,见自己醒来也有几分惊讶的样子,却掩饰不了他眼神里的疲惫。

    “皇上?”安碧云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凌盛强行按了回去。对方没说话,但安碧云就是知道,他好像对自己有些生气。

    其实想想也知道为什么,若是对方涉险还固执己见,她大概也是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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