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慎言,您这句话要是被那位听见了,您怕是有大麻烦。”伙计提醒道。
他觉得自家主子坏就坏在了这张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就没点数,这也是他每次倒霉的源头,而且他还记吃不记打,事情过去了以后,他依旧是我行我素。
裴长泾垮着脸道“别提他了,你一提他我心情就不好,好不容易脱离了表哥的掌控,我能自由的呼吸空气,想到以后他也到楚国来,我心情就不好了,他一来,我就没有跟现在这么自由了。”
伙计不说话,只是把顾南乔给他的纸条递给了裴长泾,裴长泾接过以后看了看道“好羡慕表哥,他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你说他咋就这么好命呢?在大山里住着,居然都还能捡到一个公主当媳妇,我咋就这么命苦,没人疼没人爱。”
说着说着,裴长泾觉得更心酸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他们是表兄弟,可这待遇,实在是差太多了。
伙计真诚道“主子,其实喜欢您的公主和贵女也不少,只是您不喜欢,愣是把她们都推开了。”
“她们喜欢的可不是我,而是我的银子,我要是没钱,她们怕是理都不理我,更别说追着喊着要嫁给我。”裴长泾撇嘴道“本公子希望得到一份纯粹的感情,可不想娶一个利益为重的女人,她们想嫁给我,不就是为了等我死了,好继承我的遗产!”
伙计心道主子,您想多了,女子嫁人,可不是奔着当寡妇去的。
裴长泾碎碎念了一会儿,他心情终于舒畅了,他看了看纸条,吩咐道“你按照纸条上的要求去找地方,本公子闲置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终于来活了。”
伙计认真的记下了纸条上的消息,点了点头,这才离开内室。
等到伙计离开了,裴长泾这才烧毁了纸条。
顾南乔这次出门有三个目的,一来是去茶庄给裴长泾传消息,表示自己到楚国了,想要跟他合伙做生意,二来就是想要去城里最热门的戏班子坐一坐,吃点东西,顺便听他们闲谈,三来就是认认路,免得将来出门迷路。
第一个目的完成了,顾南乔便让车夫驾车去了洛城最大的一家戏楼。
顾南乔不喜欢听戏,不过戏楼里人多、人也杂,能让她快速知道洛城里发生的一切。
洛城最有名的戏楼是清音楼,戏楼有三层楼高,门票不贵,雪薇买了门票,顾南乔便带着她们两人去了戏楼,车夫则是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去找一个热乎的地方打发时间。
进了门,戏楼的伙计便迎了上来,在洛城里当差的伙计那都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的眼睛,他一看顾南乔的衣着和首饰就知道眼前这位不差钱,伙计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把顾南乔迎着到了一个观看戏台的最佳位置。
顾南乔也是做生意的人,一见伙计的表现就知道他为的是什么,所以坐下后,顾南乔先是点了一壶好茶,又点了好几样点心和瓜子。
伙计见她出手阔绰,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对顾南乔更加殷勤了。
等伙计笑着离开后,顾南乔招手让雪薇和雪兰坐一起看戏。
雪薇和雪兰惶恐不安,拒绝道“姑娘,这不合规矩。”
她们只是婢女,哪能跟主子坐在一起喝茶?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姑娘呢,肯定会拿姑娘在民间长大的事情说项,到时候丢脸的人可不仅仅是姑娘,连带着王府的名声都会受影响。
顾南乔看着她们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她点了这么多吃的,自己一个人也吃不掉啊,再说了,看戏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无人跟她讨论,那还有什么趣味?
“你们也别想太多,我刚来洛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虽然祖母跟我说了不少,但是光用耳朵听可不行,我也得看啊,你们坐下来陪我看戏,顺便给我讲解讲解,让我看看这楚国的戏跟大齐的戏有何不同。”
顾南乔浅笑道“你们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初来乍到,没人认识我,就算以后有人认出我来了也没关系,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不能让他们闭嘴,再说了,人活着只要自己开心就好,要是做什么事情都想着要让别人满意、喜欢,那多累啊。”
“”雪薇和雪兰对视,觉得自家公主说的真是有道理!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或者物件?就算是银两,也还有人不喜欢呢,更别说人了。
顾南乔觉得只要自己过得开心、问心无愧就好,至于别人要议论什么,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与她何干?
雪薇和雪兰没有再拒绝,坐了下来,不过她们两人虽然坐下来了,但是动作和神情很是拘谨,点心和瓜子、茶水上来了以后,她们甚至都还不敢吃。
顾南乔看不过目,给她们倒了茶水,又把糕点推到了她们面前。
雪薇和雪兰对视一眼,这才拿起糕点吃了一口。
主仆三人刚刚坐下来,顾南乔捧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戏台上的戏也开唱了。
今儿这出戏是京剧《谢瑶环》。
讲述的是虚构女皇时代的故事,一个名为谢瑶环的女子,从尚义院司籍女官到封侯的故事,故事很是精彩,过程更是跌宕起伏,故事的开头是从百姓谋乱造反开始讲起,大臣们极力主张剿杀,谢瑶环认为这件事与豪门贵族强行兼并土地才引发,力主安抚。圣上的心腹大臣觉得谢瑶环言之有理,圣上便传旨谢瑶环改名谢仲举,赐尚方宝剑巡按江南,并命‘凡侵夺民田鱼肉百姓者,勋戚贵胄一不宽贷’。
谢瑶环得了旨意之后便跟苏鸾仙到了江南微服私访,收集证据,路上遇到了被追杀逃亡外在的袁行健,袁行健讲述了自己父亲的冤屈,谢瑶环把他留在了身边,一起去江南查访。
一日,她与袁行健到了伍员庙,碰巧看到了某大臣的异父兄弟蔡少炳、武宏强抢民女,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袁行健救下了被强抢的民女,却也与武宏对薄公堂。
公堂之上,袁行健并举发武宏强占百姓农田,征收铜铁款项,鱼肉百姓,横行乡里。
谢瑶环希望武宏能把吞并的田地归还百姓,并把贪得来的赃款全数退还,只可惜武宏和蔡少炳不为所动,甚至还咆哮公堂。
谢瑶环怒极,斩了某大臣的异父兄弟蔡少炳,又杖责了武宏,一时之间百姓拍手称快!
也因为这件事,谢瑶环得罪了朝中最有权势的大臣和贵胄,大臣和贵胄安排了人马去往江南,制造了谢瑶环通敌谋反的证据,在谢瑶环派了人去劝慰百姓回乡时,谢瑶环被捕入狱,伪造的证据呈上御前,圣上疑信参半,谢瑶环在狱中,受尽苦楚。
圣上后来派了心腹大臣暗中查探,最终还了谢瑶环一个清白,只可惜瑶环已经被严刑致死,圣上痛心不已,最后追封谢瑶环为定国侯,厚葬吴江东岸。
雪薇和雪兰看得是泪眼朦胧,特别是到了快结局的时候,看着谢瑶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戏子发出了凄惨又绝望的哭泣声。
雪薇含泪道“太惨了,谢瑶环去巡按江南本来就是奉了圣谕,这些坏人实在是太坏了,为了一己私利,平白冤枉了一个好官。”
雪兰也是一直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顾南乔一脸淡定的喝着茶,吃着糕点,别说眼泪了,眼眶都没有红,听着雪薇和雪兰讨论着剧情,周围也有很多人跟雪薇和雪兰,痛骂那些狗官,说着说着,大家便把话题扯到了这两天最火的消息上去了。
住在京城里的百姓,最容易看到皇家和权贵世家的笑话和故事,譬如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件事情都跟瑾王府脱不开关系。
从一开始瑾王爷带着一个蒙面女子入宫,那时候民间的赌坊就下起了赌注,想要看看究竟在多长的时间内,现任的瑾王妃会被休弃。
瑾王爷是个情痴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哪位王爷皇子不是刚刚开府就一个一个女人往后院里抬,最好是能把全京城的嫡女都抢来自家后院,这样他们才能跟这些实权大臣搭上关系。
只有瑾王爷是个例外,少年时候就很不同寻常,别的皇子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有给他们启蒙的宫女了,别的皇子那都是私下里看好了人选,到了年龄直接要了去,唯独只有瑾王爷,那时候他就很不愿意,每次提及这个事情,他就往外跑。
好几个月不回来那种。
可把皇后娘娘急坏了,那时候太后娘娘还在世,也觉得自家这个孙子这样不好,赐了好几个宫女和女官下来,瑾王爷也做得够绝,直接把宫女和女官赏赐给了身边的人。
要知道宫女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入宫当宫女那也是为了生计罢了,女官就更不要说了,她们好些都是小官吏家的嫡女,有些甚至是权贵世家的嫡女,入宫不过是历练一番,等将来出宫以后也能谋求到一份更好的姻缘。
谁也没想到萧弈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等到太后娘娘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些女官早已经失了清白,她们哭哭啼啼跟太后娘娘告状,太后娘娘又能如何?
瑾王爷是她的亲孙子,还是皇上的嫡子,而且瑾王爷嘴甜又孝顺,每次入宫都会给她带一些小玩意儿,太后对这个孙子可谓是十分宠爱。
被自己最喜欢的孙子打了脸,太后娘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也还没过多责罚瑾王爷,不过是召他入宫训斥了一顿。
告诫他别胡作非为,哪怕就是不喜欢这些女官和宫女,也不能如此羞辱她们。
可萧弈良那时候却委屈到不行,一脸控诉道“不是孙儿心狠,实在是她们举止太轻浮了,居然居然要脱孙儿的衣裳,还说什么要伺候孙儿,孙儿为保清白,慌乱之下这才有了如此举动,还望皇祖母见谅。”
“”太后娘娘被这话气得心肝疼,她看萧弈良也是聪慧之人,应该明白这些女官和宫女赐给他是为了什么,可他不愿意,太后娘娘又能如何?总不能压着他去跟那些女子同房吧?
最后这件事也不过是不了了之,那时候大家就猜测,莫不是瑾王爷不喜欢女子,喜欢小倌馆?甚至还有些行动派都已经找好了几个样貌不错,调教好的小倌馆送去了瑾王府,不过这头刚送过去,那头小倌馆就给丢了出来,不仅如此,送小倌馆的大臣还被御史弹劾。
甚至还被皇上给降了官职!
从那以后倒是没人敢送了,就算到了现在,瑾王府中的那些女人成了摆设,瑾王爷膝下也只有一女,大臣们也不敢给瑾王爷送女人和小倌馆了。
前车之鉴在那边摆着呢,送小倌馆会被弹劾,严重点还会被降职,他们是多想不开啊,要跟自己作对?觉得自己官职太高了?
至于送女子,要真的能送一个嫡女过去能保证家族升官发财,那也算值得,可看看陈氏在府里的待遇,说是瑾王正妃,可她活得还不如其他王爷的侧妃呢!
不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就算了,看看陈家是何下场?以为出了一个亲王妃就能飞上枝头了,谁知道陈氏不仅没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甚至还让陈家比以前更加不如了。
大家都不是蠢人,陈氏不得瑾王爷的欢心,加上她当初嫁给瑾王爷的时候使了手段,越发让人瞧不起,现在得了这个下场,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与其搭了一个女儿进去,到最后不仅没能得到好处,还连累了自家,还不如他们择别的王爷,再说了他们家的嫡女也不愁嫁,没必要吊死在瑾王爷这棵树上。
大家说着说着,就聊起了瑾王爷的陈年往事,有几个人意犹未尽道“瑾王府的故事就如同一折一折的戏,总是唱不完,让人意犹未尽,对未来的事情更加期待。”
可不就是这样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跟瑾王府脱不开关系,蒙面女子、长乐郡主身份被揭穿、褫夺了郡主的头衔,也因为萧明秋献药有功,又封为了怡月县主,到后面楚皇又下了一道圣旨,说是瑾王爷被换走的嫡女找回来了,赐名萧明泽,封为了长宁公主。
百姓们全都议论纷纷,戏楼里除了普通百姓,当然还有不少世家嫡女。
权贵世家的嫡女们身份贵重,自然不会跟百姓们坐在一起看戏,而是选择二三楼的雅间里。
不过戏楼的隔音虽好,但是打开了窗户,自然是能听到外面所议论的一切,此时二楼的雅间里可坐着三位容貌姣好的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裳的姑娘,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脸色很是难看,一双手不停的搅着帕子,她几次抬起了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粉衣女子,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她一脸忿忿不平道“这些刁民他们懂什么?明秋姐姐可是金枝玉叶,哪里是他们可以随意议论的,我真是恨不得撕碎了他们的嘴,让他们妄言!”
“凤仙姐姐,您好歹跟明秋姐姐是表姐妹,您就不为她求求情,辩论几句吗?”
袁凤仙冷笑道“我跟她算什么表姐妹?我娘亲跟瑾王妃是姐妹,但是萧明秋又不是我姨母的亲生女儿,我跟她顶多也就是有点头之交罢了。”
她跟萧明秋早年的时候有过节,现在看到萧明秋倒霉,她心里可舒坦极了。
萧明秋老是仗着自己是郡主的身份,便对她们指手画脚,以前她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谁让人家会投胎呢,她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只能忍着,不敢得罪了萧明秋,就是怕惹怒了她,人家转头去跟瑾王爷告状,到时候可就有她受的了。
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萧明秋原来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不是瑾王爷的血脉,哪怕她因为献药有功,被封为了怡月县主,那又如何?
这在袁凤仙看来她不过是个身世不详的野种罢了,哪怕她现在住在瑾王府,可是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来自哪里都不知道,多可怜啊,她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们这些贵女?看不起她们这些贵女?
比起她,她们这些贵女的身份可贵重多了!
淡绿色衣裙的姑娘闻言,小脸一僵,忍不住指责道“凤仙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跟明秋姐姐两人从幼年就交好,一起长大,她甚至为了你,还几次为你仗义执言,甚至还帮着你的父亲跟瑾王爷说情,不然你父亲现在怎么能当得上四品大员?”
袁凤仙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冷声道“我父亲能当上四品大员那是他有能力,跟萧明秋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情什么功劳都往萧明秋身上扯,她没那么优秀,不就是一个靠爹的玩意儿罢了,你等着看吧,她现在不是瑾王爷的嫡女了,你看看她在京城里还有什么可风光的。”
“她再不济也还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有太子殿下在,她定然此生无忧!”淡绿色衣裳的姑娘固执道,不满的瞪着袁凤仙,只觉得先前是她瞎了眼,怎么会跟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交朋友。
袁凤仙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她却并不愿意认错,只是淡淡道“她过得好也好,过得不好也罢,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不会落井下石,但是也不会仗义执言,韩若云你不是为她叫屈吗?那你敢不敢现在站到下面去为她辩解喊屈?”
韩若云,也就是淡绿色衣裳的姑娘,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也不过是在这里说一嘴罢了,要她下去跟那些泥腿子争辩?她还真是做不到。
她相信,自己这个时候要是下去争辩了,保不齐下午关于她的事情就满天飞了。
为姐妹仗义执言确实是能博得萧明秋的好感,要是这个时候萧明秋还是瑾王爷的闺女,她也不会这么迟疑,毕竟只要帮萧明秋说几句好话就能博得瑾王爷的好感,顺便让自家的父兄官途上更加一帆风顺。
可现在终究不是以前了,她能在这里对袁凤仙叽叽歪歪说着各种风凉话、数落她,但是要她真正下去为萧明秋说好话,她还真是做不出来。
袁凤仙一看韩若云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嗤笑道“你看,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强迫别人?你要是真的想讨好萧明秋,不如你现在就下去为她说好话,指不定她知道以后,一定很感念你的付出。”
“你也说了,萧明秋对太子殿下有救命之恩,说不定你这次帮萧明秋说了好话,萧明秋转头就为你的父兄带来了好运呢!”
袁凤仙语气嘲讽,这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狠狠扎进了韩若云的心里,让她小脸上一点血色殆尽,都没有脸再待在这个雅间里了。
两人的争执,另一个人看在眼中,她见气氛有些微妙,这才打圆场道“两位姐姐,说来说去,这件事也都是皇家事,咱们这些外人可插不上嘴,皇上都已经有了定论,咱们就算再为明秋姐姐喊冤那也迟了,再说了,皇上对明秋姐姐也还算厚待,起码还给了她一个县主的身份。”
虽然圣旨说封她为县主是因为献药有功,可是大家心里何尝不明白,还不是因为萧明秋当了皇家人十几年,楚皇以前也挺宠爱她的,她虽不是皇家血脉,但是相处了十几年,也有几分感情。
楚皇这才给了萧明秋一个县主的头衔,这也让她以后在京城里能立足,无人敢轻视、践踏她!
袁凤仙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倒是没说什么,韩若云被袁凤仙刚刚的话吓了一跳,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为自己找骂了,不过她还是感激的看向了刚刚说话的女子,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刚刚说话的女子见她们不在争锋相对了,这才说起了别的事情,虽然是说别的事情,但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瑾王府的事儿。
“两位姐姐,你们家中可有收到瑾王府的生辰帖子?后天便是那位长宁公主的生辰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容貌如何?才学如何?”
韩若云嗤笑道“还别说,我可是得了第一手资料,我听我父亲说了,长宁公主她是从民间被寻回来的,你说说民间长大的女子会什么?怕是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更别说舞文弄墨了,她啊,注定就是一个笑柄。”
接着她又显摆起了自己从父亲那边听到的闲言闲语。
雅间里说得热闹,外面自然更热闹了。
顾南乔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大家不知道顾南乔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但是宫里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特别是楚皇知道了她的存在之后,也生怕自己弄错了人。
虽然萧弈良一直都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没有弄错,可是楚皇对萧弈良还是不太信任,他直接让自己的心腹去查了一遍,得到了相同的结果,楚皇这才放下心来,也才下旨封顾南乔为公主。
长宁公主是在民间长大的消息大家都知道,普通百姓并没有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反而是很心疼这位被换走的公主,毕竟人家投胎好,可就是命不好,刚刚出生就被人给换走了。
也不知道那个把人换走的人究竟是什么用意,换走了真正的瑾王爷嫡女,又给送了一个假的来,这要是那些人当初心狠一些,怕是现在长宁公主都回不来了。
还别说,他们所想也正是萧明秋所想。
自从昨儿晚上她回了凝心斋,到现在已经快要一天一夜了,她却连房间门都没有离开半步,一直待在房间里,愣愣的看着帷幔,婢女送了早中的饭菜进去,萧明秋也没有食用。
似乎对她来说发呆比吃饭还更重要。
屋外的寒风呼呼的吹着,诗琪和诗画拿着银霜炭从门外走进来,给炭盆添了炭,见萧明秋还是愣愣的坐着,诗琪有些担心“县主已经差不多有一天没有用饭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那有什么办法?县主不用饭,咱们也不能逼着她用啊!”诗画蹙眉,提议道“不如我去请王妃过来如何?”
“没必要吧?县主就是昨儿从王妃院子里回来以后才变得不对劲的。”诗琪担忧不已,频频看向萧明秋,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做出什么傻事。
两人的说话声惊醒了萧明秋,她终于转过了头,精神萎靡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酉时一刻了,县主是要起来了吗?饿了吧?奴婢去端饭。”诗琪见萧明秋唇角都起皮了,顿时心疼不已,说着就放下了手里边的活计,要出门去端饭。
“不用了,诗琪,你去喊金嬷嬷和小梅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她们。”萧明秋觉得喉咙又干又涩,说句话都困难,诗画见她干咳了几声,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递了过去。
萧明秋被封为县主之后凝心斋的待遇倒是比先前好上了许多,虽然不能跟萧明秋当郡主的时候相比,但是起码好过了不少,吃穿不愁,用度不减。
喝了几口水,萧明秋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许多,说话也顺畅了不少,一天粒米未进,萧明秋只觉得浑身软绵无力,抬一下胳膊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诗画和诗琪从小就跟在萧明秋身边,是萧明秋最信赖、最得力的助手,不过她一旦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却不会找诗琪和诗画为她做,诗琪和诗画虽然是她的婢女,可她们的卖身契却是在萧弈良手里。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依旧是没有诗琪和诗画的卖身契,她们对她忠心耿耿,可是卖身契不在自己手里,这样的婢女,她不敢用。
反倒是小梅和金嬷嬷,萧明秋可以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交给她们,小梅是她买回来的,对她忠心耿耿,卖身契更是在她手中捏着,小梅很听她的话,金嬷嬷嘛,用点钱财就能把她笼络住,有弱点的人,她用着放心。
“县主,您一定饿了吧?我去端晚膳过来,您在这里等等。”诗画拿着一碟子的蜜饯过来,让萧明秋尝了一个甜味的,等到萧明秋点了头,诗画这才欢喜的跑出了房间,快步去往厨房。
炉子上还热着县主的饭菜呢,她可得快点给端过来。
萧明秋望着诗画的背影,一直苦愁的脸上终于溢出了一抹浅笑。
真好,看着诗画那鲜活的身影,真的是好极了,她先前确实是气糊涂了,就算事情办岔了那又如何?她不是已经尽力补救了么?
顾南乔活着又怎样?她不过是多遭一点罪罢了,先前她希望顾南乔能快点离世,所以只是让他们痛下杀手,用最快的速度了结顾南乔的性命。
可这个计划失败了,顾南乔福大命大,居然逃过了一劫。
她能逃过一劫,难不成还能逃过往后的劫数?
再说了,简王爷不是对兰清莞情根深种么?当年兰清莞到了洛城,简王爷对她可谓是各种讨好、追求,只可惜人家对简王爷的追求不屑一顾,说是简王爷太花心,满院子的莺莺燕燕。
简王爷听到了这个消息,直接遣散了后院的女子,饶是如此,也没能让兰清莞高看他三分。
顾南乔的容貌跟兰清莞的容貌基本上一模一样,她就不信了,简王爷面对顾南乔还能压抑住心里的情感,顾南乔虽不是兰清莞,但是他们容貌相似,脾气性格也一模一样,面对这样的顾南乔,简王爷怕是更加按捺不住内心的疯狂了。
前世没有她的帮助,简王爷可是差点就得到了顾南乔,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让顾南乔逃过了一劫,倒是简王爷的子孙根被废了。
今生她跟简王爷联手,就算不能让顾南乔身败名裂,也要狠狠从她身上扯下一层皮,让她知道疼痛的感觉。
萧明秋想到这里,扯了扯干涸的唇,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诗画很快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屋了,萧明秋一天没用饭,闻着饭菜香,她觉得肚子真的有些饿了,诗画伺候着她用饭,才吃了半碗饭,金嬷嬷和小梅便赶来了。
萧明秋吃了饭,浑身热乎了不少,她让诗琪和诗画退下后,原本笑着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
“金嬷嬷,枉费我这么信任你,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处理,可以说你是我心腹第一人选,我给你的家人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跟我说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你们就是这么办妥的?”萧明秋怒气冲冲道
“说什么保证顾南乔死得透透的了,说什么她被野兽给叼走了,她就是这么被野兽叼走了?那我昨晚看到的人是谁?”
她跟顾南乔可是有两世之仇,对顾南乔她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铲之而后快,可是现在呢?她所有的一切全都徒劳无功,似乎她做了这么多都是白做工。
顾南乔还活得好好的,半分损伤都没有,她一出现,什么都还没干,就已经让她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了平民,从她从瑾王府的嫡女,变成了父母不详的野孩子。
这几天京城里的人全都对她议论纷纷,她连大门都不敢出,更别说去参加京城里的那些宴会了,她要是去参加了,指不定会被人如何耻笑呢。
至于陈氏也靠不住,别看她是瑾王妃,说到底她手里的实权有多少?说是瑾王府的当家主母,可是瑾王爷并没有把王府的管理交给她,反而是交给了他身边的桑誉和桑榆,陈氏能管的人也不过是瑾王府后院那几个女人罢了!
现在来了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陈氏地位越发尴尬,也更加靠不住。
好在她也没打算靠着陈氏,只不过是利用她一下罢了。
“县主,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核实清楚事情的真相,妄下定论,误了县主的事情。”这件事她们没有辩解的余地,毕竟顾南乔还好好的活着呢,虽说她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尽力了又如何?事情没办妥那就是没办妥。
金嬷嬷在深宫里生活了几十年,事情自然想得明白、透彻,萧明秋现在喊她们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她们,不过是敲打一番,然后布置下面的任务,肯定又是争对顾南乔的任务。
果然在金嬷嬷跪下认错之后,萧明秋又训斥了几句,这才放过了她们,不过也问起了昨儿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金嬷嬷知道萧明秋很关心这件事的进展,丝毫不敢隐瞒道“昨儿晚上简王爷去了凝香楼,小梅趁机让人传了这个消息给他,也没多说什么,不过是说新封的长宁公主容貌与南域的兰清莞有几分相似,简王爷得到了这个消息,登时就坐不住了,昨儿晚上开始就派了人在王府周围守着,今儿一看到长宁公主出门,他便设下了局。”
“只是长宁公主很是谨慎,出门在外她都戴着面纱,简王爷并没有看到长宁公主的姿容。”
说到后面,金嬷嬷颇有些无奈,今儿早上要是长宁公主脸上的面纱给掉落了,那指不定会有一出好戏可看。
一个是皇上信任的堂弟,一个是皇上的孙女,这两人可是血脉亲人,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做出了什么出格的行为,那丢的也不过是长宁公主的脸!
“不着急,后天不就是她的生辰宴了么?到时候简王爷一定会来一探究竟。”萧明秋勾唇一笑,信心满满道“咱们只等着看戏就成了。”
本来她并不想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去对付顾南乔,毕竟她最想做的就是掠夺顾南乔的一切,她的身份、地位、姻缘,前世她所失去的,今生她全数都要得到。
只是她努力了三年,费心为自己筹谋了三年,最终得到的却寥寥无几,还没有她所付出的多。
萧明秋如何甘愿?
好在还不算是走投无路,她还是能依靠前世所得知的零星半点消息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今生的她可不是为了来当炮灰的,她前世因为顾南乔出现的缘故,她遭受了这么多的苦楚,承受了这么多她不该承受的一切。
虽然这些痛苦不是顾南乔故意为之,但是只要顾南乔不出现,她的人生依旧会很完美,她会很幸福。
她会是瑾王爷唯一的嫡女,过个几年嫁一个才貌双全的夫君,而后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因着瑾王爷跟太子殿下的兄弟情,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只可惜,她所畅想的这一切全都因为顾南乔的出现而打破了,今生她不会再走那条路了,她要先下手为强,要先把顾南乔的一切掠夺过来,她要当人上人,要过上让人人羡慕、敬仰的生活!
失去了长乐郡主这个身份又如何?不是瑾王爷的嫡女又怎样?
她还是有很多选择的,萧明秋眼眸微闪,譬如她先前接触的齐国公府的世子,那也很不错,据她所知,齐国公府上辈子的结局很是不错,太子殿下登基之后,齐国公府依旧是如日中天,还是天子近臣!
她要是嫁到了齐国公府,想来以后的生活也不差。
萧明秋心里啪啪的打着算盘,想到未来的幸福生活,她唇角微翘,眼里的光亮得不可思议。
转眼间就到了顾南乔的生辰宴,今年顾南乔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在现代还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可是在古代,却代表着成年了,可以谈婚论嫁了。
今天的生辰宴举办得很是盛大,邀请了京城的所有权贵,无论职位高低,无论家世如何,无论立场如何,瑾王府都广发帖子,当然了,大家也都很给萧弈良面子,不管有空没空,大家都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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