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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是烟熏妆

    无言看到阿绫的时候,眼皮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

    与此同时,“完了”二字也快速地跃上无言的心头,越跳越大,越跳越大

    瞧瞧瞧,刚刚他说什么来着,他是说过请那位叫春杏的姑娘,到时候委婉提示下她的主子,化妆的时候,别把自己捯饬得那么呃,独特吧。

    可是呢,这位做了什么?这位居然愣是把自己弄得更加呃,新奇了。

    不行,他忍不住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啦!简直不吐不快!这他喵的不就是丑丑丑,丑上加丑,丑丑丑丑丑丑丑得心惊肉跳惊心动魄惨绝人寰嘛!

    无言觉得,自己便是稍微分出半分视线去看这位太史大人,浑身的肌肉就都要开始打颤了。

    不是他有意要夸张,实在是保命要紧,命真的比较重要啊,命没了就一切都完了!

    无言之所以如此惧怕,主要原因还是来自他家那位亲爱的殿下。

    试想,要不是他家殿下有意交代,以无言这种性子,哪里会跑到人家面前多一句嘴呢。

    是的,在对春杏说出那句“友善的提示”之前,无言已经非常努力地对自家殿下的话进行了“艺术的加工”,不然,若是按照他家殿下的说法,两个人迟早要打起来。

    “她若是再敢顶着张丑脸出现在本王面前的话,本王便直接把她挂在翠微山庄的门楼上。”

    原话,是这样的。不中听,还特别残忍。

    不不不,无言想了想,若是原模原样地将这话讲出来,第一个被打的准是他自己。那个春杏别看是个姑娘的模样,一出手来,就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都会被这姑娘的一股子狠辣的尽头给震到。

    当然,这事儿听着可笑,却又不得不不打折扣地执行,而且执行的时候千万不能笑。

    无言最是清楚百里臻的脾气,自家这位殿下,虽然看上去是个不在乎表面的、外表的这种肤浅东西的人,但是实际上那是因为,丑东西压根儿就入不了他那双眼睛——说白了,就是真的眼高于顶。

    他家殿下各方面的口味,都挑剔地很呢!

    只不过,百里臻挑剔归挑剔,但因为平日里基本都避而不见那些辣眼睛的玩意儿,因此他也很少主动去评判什么——当然这与他不愿自降逼格去评判不入流的东西的想法,有一定关系。

    这会儿他会如此主动地指出这件事,并且还怀着分外强烈的感情,怎么着也不能当作是小事情看了。

    毕竟,前一次太史整出一副辣眼睛的模样,就有够他们殿下受的了,而且也给了他们分外震撼的印象。估计是实在害怕太史这回又搞出什么“新潮造型”,连这位平日里金口免开的殿下,都忍不住了。

    他亲代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办不好的,从来就没人敢违背他心意的。

    因为,但凡做不好的、不顺心的,都被送到下面见阎王爷去了。如果阎王爷那边儿为他家殿下专门儿辟了个殿的话,那么被他家殿下踹下去的家伙都叠成几座山,撑满整个殿了。

    无言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某位太史,突突直跳的眼皮子干脆想直接一掀,昏过去算了。

    有些人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实际上已经死了。无言觉得马上要经过自个儿面前的这位,就是如此。

    简直就是明知故犯的典型代表!

    无言之所以肯定阿绫肯定知道,一方面是因为春杏为人虽然泼辣,却是个忠仆,方才他说的话,她一定会一字不落地带给阿绫;另一方面则是阿绫的眼神,刚刚,在他们的视线于空中交汇的那一刹那,无言从这位博览群书的太史眼里,读出了如下几个字——

    「你看我丑不丑?」

    无言的小心肝儿于是跟着颤了颤。

    丑,好丑,超级丑,丑出天际了!

    太史大人您的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点儿审美都没有的吗?!

    无言在被阿绫丑得流眼泪的同时,五脏六腑也跟着在流泪。

    这事儿,既然是百里臻交代他去做的,那么,等会儿绕一圈回过头来,没做好的锅还得他背着,他家殿下心里的火儿还得发到他的头上。

    凭什么啊,他怎么就这么惨哦,他像是个背锅的吗?!

    他还真像

    一口巨大无比的锅。

    无言在脑内将自己比拟为一口锅的时候,即将送他锅的人,便正好从他眼前施施然晃了过去,而后在百里臻的车驾前立定,道了一声“殿下。”

    “进来。”百里臻的声音从车厢内传了出来。

    “是。”阿绫应了一声,快快乐乐地跳上马车,熟门熟路地打开车门,而后在走进去前的那一刹那,朝无言眨了眨眼睛。

    故意之情,溢于言表。

    无言两眼一翻,选择原地去世。

    苍天啊,大地啊,饶了他吧!

    ——与此同时,无言的马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

    而另一边,丝毫不顾自己的行为影响别(无)人(言)的死活的阿绫,走进了百里臻的马车内。

    确实,无言的眼睛还是很毒的,一下子就看出来,阿绫确实是故意的。

    “他说,殿下交代您画脸的时候,别画那么丑。”春杏的话,似乎还在萦绕在耳边。

    一想到这位殿下特意交代说,不许她扮丑,阿绫神奇的逆反心理就一下子上来了。她素来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尤其是对方强行命令她一定要做到的时候,她便会忽然抗拒起来,并向反方向固执地走下去。

    凭什么,脸长在她身上,看在他眼里,她丑不丑关他什么事,嫌丑倒是闭上眼睛别看啊!

    真是的!

    某些人就是口嫌体正直,明明嘴上嫌丑说不要不要,实际上眼睛就是不挪开非要看。

    对于这种人,阿绫表示,绝不屈服。

    于是,在听了春杏的“劝”之后,她就故意在脸上多涂了胭脂,多画了眼影,搞出了烟熏妆+晒伤妆双重结合的脸部特效,在得到春杏眉头皱得跟沙皮狗、眉毛皱得跟蚯蚓一样的评价之后,阿绫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其实吧,凭良心说,她觉得还挺时髦的。

    其实,要说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她。阿绫觉得,这完全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审美差异,和对差异化接受程度所导致的现象。谁能想到呢,这些古代人弃如敝履的夸张妆造,在若干年之后的现代,会风靡一时,受到不少人的追捧。

    且不管若干年后怎么样,反正,对阿绫而言,现在她则模样,是要受人鄙视的。

    坐在几案边看书的某位大仙,听到阿绫的动静之后,眼睛微微往上瞥了瞥,而后在落到阿绫的脸上时,那本欲一划而过的视线,微微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阿绫的内心里,盛放起了名为“得逞”的烟花。

    她觉得,这会儿百里臻的表情,有个特别适合的表情包与之对应——吓得我瓜子儿都掉了jp。

    想至此,阿绫心中的烟花就放得更欢腾了。

    “过来。”

    百里臻的声音响起,就好似突然之间,一桶冷水从天而降泼了下来,阿绫心中的烟花被瞬间浇灭,只留下一星半点将灭未灭的火星子,并一地冷水,和在冷水中逐渐化开的碎火药渣子。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见阿绫如同脚下生根一样立在原地,百里臻又叫了一声“过来。”声音比方才更加冷然,不带一星半点的人情味儿似的。

    阿绫打了个愣怔,醒过神来,忙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

    走到百里臻面前,站定。

    其实,她基本可以猜出某人要说什么话了,只不过,即便她确实是明知故犯,也要在面子上压一压自己的念头,表现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无辜的模样。

    明着和百里臻对着干,那才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殿下。”阿绫规规矩矩给百里臻行了个礼,丝毫没有自己顶了一脸“惊悚”妆容的自觉。

    百里臻这会儿早就没有初初看到她这副鬼模样的僵硬,只是动手翻了一页书,而后闲闲地道“看来你那两个丫鬟的手不想要了。”

    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阿绫当场就想反驳,但是想了想,说出口的话便变成了,“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可是我家那两个丫头碍着殿下什么了?”

    她总不能直接为春杏秋桃开脱说,这脸上的妆是她自己画的吧,不然,那不就成了不打自招吗?这事儿,自然还要百里臻先起头。

    反正,他若是不说,她也不说,怎么都不说。

    百里臻眼皮微微一抬,又是瞥了阿绫一眼,这次目光便顺畅地落回了自己手中的书上,仿佛里面的精神食粮根本不够看一样。

    “太丑了。”百里臻一边看着“精神食粮”,一边向阿绫吐出“糟粕”,“画出这副丑模样的手都该拉出去剁了。”

    阿绫

    虽说眼前这个局面达到了阿绫的预期,成功恶心到了百里臻,甚至百里臻这个头也已经起了,下面她再接话茬也不难,但是

    这语气听着怎么就那么招人嫌弃呢!

    丑就丑吧,居然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如此理所当然大义凛然的,倒是顾及一下面前被说“太丑了”的人的颜面吧。

    而且,“该拉出去剁了的画出这副丑模样的手”这说的,可不就是她的爪子吗?

    阿绫不仅没有获得丝毫的胜利感,甚至因为百里臻接连不断的“丑”字攻击,而成功获得了一肚子的火气。

    很显然,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显然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和小算盘,故而反其道而行之,目的就是为了看她在“获胜”的同时,吃瘪。

    生气对身体不好,阿绫心想,同时一边还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百里臻得逞实在不是她的所愿。

    “殿下这事儿还真不赖我家那两个丫头”阿绫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好声好气地道,“其实吧您看到的这副模样,是我自己画的,和她们俩没关系的。”

    明明被骂了的是她的脸,如今却还要反过来好声好气和这个男人打商量,哪有这样的事情?想想阿绫都忍不住郁卒。

    而且,还要在他面前承认,“这副丑脸就是我自己亲手画的”,也太卑微了吧。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让人郁闷得想呕吐。

    她就真不信了,如今到了这儿,百里臻还能为着这档子事情,和她掰扯要不要剁了她的爪子?

    “你是不是以为说你自己了,本王就不能耐你何了?”百里臻翻了一页书,同时反问道。

    阿绫觉得,这男人真是聪明得成精了。

    反正从一方面理解,她这是替手底下的丫鬟们顶缸;从另一方面理解,就是她自己干的事情自己背着,不管怎么样,她都算计着百里臻,因为有她本人掺和在里面,所以他无法轻举妄动。

    而百里臻,却是洞悉了她的心思,于是便跳出现状,反过来将了她一军,让她无路可退无话可说。

    然而

    阿绫之所以是阿绫而不是别人,当然关键之处,也在于这种时刻的反应。

    只见她浅笑了一下,道“殿下英明,正是如此。”

    倒是承认得大大方方,干脆利索,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厚脸皮。

    也是,这“厚脸皮”就是她那小爪子自己画上去的呢,不仅厚,还特别丑。

    百里臻也是想不明白了,怎么阿绫这丫头书也读了不少,道理也知道不少,偏生就是对美丑不分,愣是把自己的脸给搞成这副鬼样子。

    ——无言殿下,咱们主仆俩终于想一块儿去了呢!

    也许不是不辨美丑,而是单纯为了气他

    百里臻指了指收叠靠车壁立着的小矮凳,示意阿绫“搬过来。”

    搬过来???搬过来干嘛???

    阿绫顶着满脑袋问,把那小矮凳搬到百里臻面前。

    “支好。”百里臻又下了一道命令。

    好的,支好。阿绫乖巧照做,反正嘛,又不难。

    百里臻这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而后上下打量了阿绫一圈。

    “坐下。”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搬过来,支好,坐下

    臻臻重复得很好。

    阿绫不,不是,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流程就像

    臻臻训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