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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爸爸是您

    无言多少也知道某位容姓太子和某位苏姓世子行进路线和他们重合的事情,自然便能够预料到百里臻会为这件事情不悦。只不过这事儿具体是无风盯着的,他最近负责将进入北翟之前的事情安排妥当,至于无风昨晚刚拿到的信息还没和他交换,所以他并不具体知道到底怎么了。

    如今瞧见无风这样,也只当是这件事让他们主仆二人连夜“加班”。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无风自然也猜到无言想到哪里去了,摇了摇头,一想起大半夜时那直冲天灵盖的某种猜测,他不由地精神了些,朝无言凑了凑,小心地道,“太史大人”

    无言见无风居然还主动跟他说话了,惊奇的眼神像见了鬼似的,他原是想伸手摸摸他脑门儿,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熬夜熬了一晚上给烧坏脑子了,就听他提起了太史大人的事情。

    “哦,那不是瞧着咱们殿下和太史大人关系好嘛,索性昨晚就麻烦他好人做到底,去帮咱们殿下送药去了呗。”无言想他大抵是瞧见阿绫了,便解释道他所“一手促成”的那场“送药侍疾”的精彩剧情。

    伺候他家殿下喝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能不让自家兄弟做就不让自家兄弟去做了,自然是能祸害旁人就祸害旁人,无言觉得自己很有原则,良心一点都不痛。

    无风这会儿也才知道,为啥昨晚去寻百里臻的时候,会看到那位太史大人。

    “对了,你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说着,无言也凑到无风耳朵旁,嘀嘀咕咕,手动眼斜。

    无风又是一阵被雷劈过的感觉,脑壳感觉哇凉哇凉的。

    天,还真的

    而且,听这话,似乎无言也见过这种那种的事情,这

    “”证明自己的猜测之后,这种事情便不能再细想下去了,无风忙一把推开凑上来的无言,又恢复到平时冷若冰霜的“无口”状态。

    “哎,你这小子真是六亲不认!”无言被他一推,身子不由晃了两下,嘴上不满地嚷嚷了两句,却也没真生气。

    他瞧着无风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去帮你送信,你这样子,别说送信,只怕过不了这二道门的门槛儿。你快些回殿下身旁复命去吧,殿下身边离不得人。”

    送上门的好意,岂有不受之礼,尽管无风想再在外面吹会儿风,但是不得不承认,无言说的有道理“那就麻烦你了。”说着,便把手里的信件按照门类递了过去。

    “自家兄弟,说啥呢。”无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朝反方向的府门口快步走去。

    无风沉默地看了会儿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清晨寒冷而清新的空气,而后晃了晃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往刚刚离开的书房走了回去。

    还没走到跟前,他便远远瞧见那书房的门开了。

    他瞥了眼守在院子里的侍卫,将对方会给他一个眼神。

    殿下不在。

    殿下这是,去哪儿了呢?无风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开着门的书房,沉思。

    殿下他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殿下他怎么会问出“爸爸是谁?”这种问题!

    阿绫整个人就想尖叫起来了。

    不行,她醒了很多办法,依然没办法想到万全之策,把眼前的男人糊弄过去。

    更何况,她实在吃不准对方的怒点在哪里,因而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思索间,百里臻又往前走了两步,离阿绫越来越近。

    “回答本王的问题。”

    这一次,百里臻便是直接下命令了。

    此时,他多少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在里面,一晚上被这小丫头的一句两句话折腾成这样不说,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自己的情绪被她牵着鼻子走,心情就很不爽。

    阿绫听到他这冷淡中带着强迫的语气,又是不自由抖了抖。

    冷的。

    真的好冷啊,向外无组织排放冷气的睿王殿下,可比长阳雪山下暴风雪还要冷。

    她的手指攥着被子,在心底稍稍给自己打了打气之后,便一点点仰起脸来,用无比纯洁的眼神望着低头盯着她的男人。

    “爸爸是对男子的尊称。”阿绫一边告诉自己稳住,一边借梦里给某山神大人的解释,用在百里臻身上。

    “所以本王是在问你”百里臻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是谁?”

    阿绫听得却是一阵牙疼,不知道为什么,这场景就好似是丈夫在捉妻子的奸,正在逼妻子老实交代奸夫是谁一样。

    啊呸,去他的捉奸,去他的奸夫。

    “是”阿绫也是一咬牙,决定不顾羞耻心豁出去了,反正总比被这人认为是通敌叛国犯上作乱红杏出墙之类的好。

    好像精神错乱之间,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您。”

    阿绫二字,掷地有声。

    百里臻

    啥,她在说啥?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好似在风中凌乱了。

    眼见面前的人忽得收敛了浑身肆意排放的冷气,阿绫不免心中安定了下来,脊背也挺直了,从(不)容(要)地(脸)说道“还请殿下恕臣不恭之罪,实在是臣方才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雪山之中,就在生死之际,见一仙人翩翩而过。臣朝那仙人定睛一看,正是殿下您呐!”

    为了表示尊敬,阿绫自称连“臣”都用上了。

    随后,阿绫便用自己那三寸不烂口吐莲花之舌,绘声绘色地有选择性地将自己的那场梦描述了一遍,全文充斥着对睿王殿下的溢美之词,末了,总结陈词“臣绝非故意妄想殿下,实在是殿下气度非凡,梦中臣便赞殿下为爸爸,不曾想殿下果真神人,窥破了臣的梦境。”也不说是自己口胡梦呓,权当百里臻会看梦。

    ——再次强行认爹。

    说罢,阿绫便伏低做小,请求处罚。

    而对面,百里臻一直没有说话,百里臻沉默了。

    他此时虽然不太相信阿绫满口胡咧咧,但是心中想的却全是

    所以,小丫头说的“爸爸我爱你”是在对他说吗?

    +++++

    夕阳西下,正是将落不落之时,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隐约可见天空中的繁星点点。整片土地,都笼罩在这色彩丰富的金红光影之中。

    北方的气候就是这样,白天的空气尚且让人冷得缩脖子,而太阳一落山,就意味着气温更低、更冷了。

    这里是北翟最南边的日月城,是北翟与大汉交界处的边城,城主是北翟皇帝的大舅哥,千户侯庞统,此人亦是北翟军中一名重要的武将,虽非北翟军中地位最高的兵马大元帅,却紧紧掌握着边境实质上的军权。

    与大汉这种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国家不同,北翟的政权更像是古代周朝的分封制和现代的邦联制。因为国内少数民族众多,少数民族热÷书居之地,便化地为城池,每个城池的城主便是部落的首领,掌管着地方实质的权利,除了需要定时进京述职之外,旁的也只需每年按例上贡纳税即可,并无需时刻听命中央调配。这其中,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各城池的城主任命并非由北翟皇帝亲自任命,而是各城池现任城主直接选择继任者,并将名单上呈朝廷,朝廷仅做登录之用,予以授官之礼、文牒,根本没有否决的权力。而北翟皇帝实质掌握的,也就只有京畿附近的土地,以及由皇帝亲信掌权的城池。

    北翟如今的皇帝乾帝墨砚是个颇有抱负的皇帝,登基十二年来,他比他的先祖更清晰地认识到,比起玉龙关南面铮铮铁马的大汉,摆在他面前最大的敌人,实际上是国内各自为政的城主,也就是那些少数民族的首领们。假若再放任这群虎视眈眈的家伙们下去,就算他能安稳地在这位置上坐到终老,保不齐到他孙子甚至儿子的时候,就给被拉下这皇位。到那时,墨家子孙坐不稳皇位倒是其次,这老祖宗留给他们的强大的北翟,就真的要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了。

    乾帝当然不愿自己成为这个千古罪人。

    他试图向邻国大汉学习,同样建立这样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但是,这样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就能实现的,且不说现如今国内阻力仍然巨大,国外也是多方树敌动荡不安。于是,登基之初,这位乾帝便和周围国家,尤其是大汉主动调停,并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如此也成就了玉龙关边境这十二年来的整体安稳。双方虽然各自保持驻军,却未展开过大的争斗。

    当然,小械斗还是有的,近些年最大规模的,便是三年前害了司马谈受伤不愈,最终丢了性命的那次。不过,事后北翟方面坚称这些人是叛逃者,这次斗争也并非北翟军方之意,意为破坏两国关系和谐。可毕竟大汉这边命陨了北境大军的最高统帅,别说是军中将士,就是远在京中的老百姓也都是群情激奋,如若不是乾帝亲自去了国书,随后元帝力主压了下来,那一次险些就要开战了。

    不过,为此,直到现在,大汉和北翟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尴尬而紧张,连来往通商的老百姓也是战战兢兢。

    当局者迷,旁观者看来,或许当年的所谓“械斗”,只不过就是国内与第三方的势力纠结在一起,为了挑起双方之间的摩擦,让北翟,准确说让乾帝的日子不好过罢了。

    乾帝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同时也更坚定了他整顿国内吏治的决心。很显然,眼前的局面,根子上是国内的问题。所谓内忧外患,没有内忧,何谈外患。

    然而,如今国内因为各民族之间根深蒂固的芥蒂已深,脱离中央掌控已久,早就有了各自的行事准则,一时肯定攻克不下来。乾帝便一步一步,从外围逼近,率先收拢那些非少数民族热÷书居区的城池,并逐步安插自己的亲信心腹。

    而这日月城之所以派庞统来,也正是为此。他不仅是个脾性刚正不阿颇有能力的武将,同时也是皇后庞珏的嫡亲兄长,让他来守住北翟的门户,再合适不过。

    旁人都以为乾帝让庞统来守着对面大汉的北境大军,庞统自己却心里清楚,这守的是国内那群人,防止他们试图利用边境引发外战从而挑起内战。

    大抵除了乾帝一派和普通老百姓之外,没人会对北翟和大汉关系和缓乐见其成的。

    说到如今的日月城下。

    从早上起就站在城楼下盘点过路商旅的士兵们,到了此时,便不由得愈发人困马乏了。太阳越往下沉,他们的眼皮子便越往下耷拉。

    虽然城池守备是有着严格的轮岗制度的,可今日情况较之平日更特殊些,那位来自大汉的什么史官之流,要经他们日月城入关,去东北边临南城的翠微山庄。这事儿早先时候便吩咐了下来,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的,那大汉的官儿忽然就提前来了,搞得他们这群城下临检的就很被动。

    按说,以上面的要求,自然是要与大汉为善的,自然不可难为对方,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挑出三年前的那种事儿——更何况,据可靠消息,这次来的官儿,好巧不巧正是三年前病逝的那位大汉镇北大将军的独子。

    乖乖,这可不得了,上次就险些结了仇,这次万一有啥闪失,那岂止是他们一众兄弟人头落地啊。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要谨防有心之人趁着这大汉队伍的便利混进城中,是以又要求在不难为客人的同时严加仔细搜查。没法子,守城的这些兵士们便就都上了。折腾了好一通,上午大半天就就过去了,下午还没缓过劲儿来,天又黑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一到晚上,众人便是困意上涌,恨不能快点钻进温暖的被窝。

    在日月城守得时间长的官兵都知道,只要他们不去搞什么事去,一关之隔的大汉也绝不会主动进攻。所以,守住日月城,最简单的就是守好他们自己,还有试图想趁乱作恶之人。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你满意了吗?

    臻臻还不是特别满意。

    阿绫还要怎么样啊喂!

    臻臻把你梦里的话再对我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