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矮小孱瘦的老头儿端着一盞小油灯在他们几人面前晃了晃,也不作声,默默地把他们引进了更里的一间房子。
佝偻的身躯在这个屋子里显得分外地萧瑟,但是同时带着一种诡异的森然。
屋里很黑暗,但泥砖砌的屋子显得十分暖和,因为这大冬天的烧着炕,所以便是滴水成冰之际屋内也可以保持暖洋洋的,只是烧炕这对于大多数连温饱都达不到的人来说是极为奢侈的。
土黄的砖墙下,坐着的人中,许往吃惊地发现,其中一个是军中的医师,因为他见过崔岩和他打交道,难道就是为了现在的事情吗?
医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将军,这位是售卖药的客人,东西带来了,价钱也议定了。”
这时,杜宇他们才看见墙角堆着七八匹细绢,将军这是要买什么药。
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崔岩“一份药,五份酒,调匀后,一次半杯可保一日。这一小包,足够将军用崔岩接过小包,转眼望望军中医师,医师点点头。
崔岩向老头拱拱手“多谢张伯。”
老头只是表情淡淡地拜拜手“你好自为之。”然后就走了,只留几人在室内。
默默听着的杜宇终于是忍不住询问问“大哥要此药有什么用?以防将上作战负伤?”
莫寻一听这话心中忍不住冷嗤,他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吗?
淡淡说道“将士负伤,自有军中医师,我何必操这分闲心。至于干什么用,你倒是可以跟上去看看。”莫寻指了指崔岩他们。
莫寻打开其中的一个小药包,搓了搓药粉,闻了闻,果然是的,所以这幽罗台特有的草药制成的药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他还有别的修炼者也来到这片大陆吗?莫寻不由有一个胆大的想法,会是她吗?
这让莫寻瞬时间不由想到在帐篷里奇怪的感觉。
这之前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可是他怎么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对了,徐知之!嗯,莫寻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好好审问徐知之,一定是有什么被他漏掉的细节。
不过眼下倒是刚好可以用这个药来办那件事,崔岩是祁千贺的人,这次回来也算是暗地里应招,但是人是否对于祁千贺是忠心的?
这个他却是不确定的,只是拿捏着一个人毕竟是有很多种方法的,就如同试探一个人一样,不急,慢慢来。
只是莫寻还是不免有些糟心,他并不是很乐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有这个时间还不如修炼来得快活些,只是这片大陆的灵气实在是太稀少了,而且食物什么的美味是挺美味的,但是吃多了就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无趣感。
所以一切都快快地结束吧!有钱有粮有兵,那大一统还会远吗?
将药递给崔岩,然后就朝杜宇递了个眼神,你跟着去,然后就带着人自己先走了。
说完,崔岩一行人便骑着快马,猛加鞭地朝山脚下的一座村落急驰而去。
还未到村边,就听到低沉的吼声不歇于耳。
这隐伏在夜的山脚下的村落似乎显得极其焦躁不安。
那低沉的声音振荡开漆黑夜的包围,传入人的耳鼓,是狼的嗥叫?是虎的低吼?还是豹的嚎吟?
再走得近点,分明还可以听见咬,扑打,那沉重躯体的碰撞,听得人毛骨悚然。
许往和杜宇不明就里,深恐暗夜中有什么猛兽突袭,都暗自将载和鞭握在于里两人再偷瞥崔岩,却完全不在意,他们都纳闷起来大哥(将军)今夜行动诡秘,真不知道他想什么。
进得村子,两人听出来,恐怖叫声原来是狗群在吼叫,只是这狗叫声特别显得凶狠。
村子是废了的,看着就没有什么人气,破烂的茅屋,一片颓败。
也是,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直朝狗吼叫的地方走过去,一会儿就见到了一点黯淡昏黄的光。
就着这一点光,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块大的空地,空地上用碗口粗的树干拦了一个大圈,在圈子里,黑压压一大片巨硕的狗被铁链锁住,一个个獠牙咧齿,乱跳乱窜,或狠啃树芒,或相互蹰打,显得异常亢。
当崔岩三人一近栏圈,这数十头巨大竞一齐掉转躯体,伏爪昂头,朝着他们低吼,核桃大的眼睛放者嗜血的惨绿的光,如果不是拴在铁链上,这几个人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许往和杜宇尽管知道这些猛犬是被拴住的,但还是感到头皮一阵阵发休,腿肚子也似乎发软,打着哆噤。
许往舌头也硬了“大哥,这,这是干什么?”
杜宇也问“怎么这么多狗,好凶狠,从哪里弄来的?”
许往“我怎么看着它们更像是狼呢?”
崔岩满意地听着狗的咆哮,指了指“这可是天下无双的好狗,据说用狗与荒原上的母豹交配得到的品种,一说是与关外高山上的野狼交配得到的,总之,是最好的护家狗和猎狗。你们看它那鼻子,赤红湿润,几里外野兽的气息,它都可以闻到疾跑如离弦之箭,什么样的禽兽都逃不脱它的利爪……”
许往问“大哥要这么多猛犬干什么?打猎?”
崔岩笑了“打猎?这一头獒犬就值五四细绢,我就是打上一只老虎、十只狐狸也抵不上这只獒犬的价钱。”
许往不以为然地“那你要于干什么?”
“在你们眼里,这是狗,在我眼里,它们是金子,是财富。”
“你这狗是卖的?”
“不错。”
“这么贵,谁要得起?”
崔岩笑了“卖给北齐的商人。”
杜宇和许往吓了一跳,许往问道“大哥,与敌国通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杜宇又奇怪地问“北齐要这么些狗干什么?”
崔岩道“你们不清楚?北齐的皇帝爷嘴刁呢!爱吃兔肉,流过血的兔子肉他不吃,说肉酸而吃活兔子肉最好用猎狗捕捉。北齐朝廷当官的为了讨好皇上,命令全国的将军、官员和军民,必须把最好的猎狗献给,于是狗价腾地飞涨。”
“以往一只好狗只须三几匹细绢,现在却要几十匹,就连系狗脖子的丝绳也要一万饯一条。獒犬名闻天下,价钱更是惊人。”
“现在我大晋朝和北齐为敌国,商贾明面上没有来往,但是暗地里我就趁这个机会,一次购买几十条獒犬,有将军的保证安全运到北齐不成问题,剔除掉本钱,便可賺千万钱,这下子一年多的军费可就有了着落。”
杜宇听了,咋舌不已“这不发大财了?”怪不得将军费这个心竟然让我也参与进来,这确实不是件小事啊!
崔岩正色道“也不尽然。从兴州到北齐都城六七百里地,正如许往担心的,这一路上就很难伺候。獒犬性情极其暴烈,同车相处,势必斯咬,往往十死其二三。而且沿途关卡盘查,一旦查实为与敌国通商,那就惨了……”
“那怎么办?”许往是个急性子。
“刚才买的就是给它们预备的。服了药,让它们失去知觉,这一路就没有麻烦了。至于沿途关卡,这就要靠着将军打点了,便畅行无碍了。”
崔岩望向杜宇,杜宇笑眯眯地点点头。
可是许往担心啊,但是现在杜宇在,他是将军的人,有什么话现在说终究是要顾忌到他的,事后许往就忍不住问道“大哥何必冒此风险?其它的生意不更稳当些吗?”
“这世道干什么都得冒风险!打仗就不冒风险?”他看看许往紧皱的眉头,把眼睛望向黑黝黝的天穹,幽幽道“我曾想试一下经商的味道,可是在外面一直由于战乱原因而被束手束脚,或者因兵祸一场生意也许就赔了本,且我一直没有找到好的货,所以这次我决不能错过。”
许往叹道“大哥行事可真与常人不一股。”
崔岩苦笑了,他心里还有很多话,但他不想说。
在这个界上,有些事可以说,但不可以做有的则相反,可以做而偏不能说,他崔岩就属于这后面一种。
现在,许往说“大哥,怎么干?”
崔岩取出药,从马鞍上取下酒袋“来,一头一头来灌……”
几个时晨后,獒犬巳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而崔岩他们三人也已经累了个精疲力竭,大汗淋漓。
冬天的夜风,森寒刺骨,冻得后背上象贴上了一层冰他们歌下来时,浑身哆嗦,牙床上下敲着,弄得许往又是又是跳。
崔岩道“杜兄先返回大营帮我回禀一下将军,然后我们在外城碰头,我们大约三天后才能回兴州,恳请将军派人处理接下来的生意。”
杜宇点了点头“善!”
崔岩也点点头。
杜宇点头道“上车吧!”
车上铺墊了厚厚的麦秆和棉絮,一条条獒犬静静地躺在上面,呼吸均匀,巨硕的躯体软平乎的,散发着阵阵暖气崔岩攀辕上车,接过许往递过来的马,一抖鞭绳,只见车走雷声,实如飞鸟般钻入了沉沉的夜幕。
月涌江流,星垂平野。
莫寻毫不在意地把弄着手中的墨块,一点都不在意墨块将手染黑。
“接下来都安排好了吗?”
“人都已经找好了,那女子身家简单,但是容貌不俗,应是崔岩所好。”
“那就好。”
“你这珍珠可真!”连夜半天赶路至兴州城外围的一个小村庄,此村庄靠海,盛产珍珠,崔岩就想如果趁着此次的机会也带着一批珍珠至北齐,那也能赚不少钱呢!
再说了珍珠是他自己出钱购买,是不用分成到军费里的,只是要贿赂贿赂杜宇了,毕竟他是将军身边的红人,如果他这头出了什么问题就不好办了,幸亏杜宇同意了,意料之中,没有人能不为钱财动心。
“千真万确!”卖主拍着胸膛保证说。
崔岩讽刺道“你这珍珠是不是刚刚焖过?煮过?炒过?要不然为何没有清凉感觉?”他看起来像是好糊弄的吗?
珠商脸色顿变,但口气却没有一丝软弱“客人自恃识货,这次倒真个有眼无珠了!我做珍珠生意二十余年,说我珍珠有假的,客官是第一位。”
他目光炯炯,竟是反唇相讥。
这时,两名少女施施然走过来,秋波转盼,启齿嫣然,“大叔,别欺侮人家外地客人了,是真是假,你还不清楚?”
珠商一听这话顿时就恼羞成怒“绿珠,你少来捣乱!”
“绿珠?”崔岩心想“好漂亮的名字,定是因为她那对碧绿的眼睛。”
绿珠的眼睛漫不经心地从崔岩脸上扫过,那目光,调皮揶揄,却带有少女特有的羞涩和好奇。
当崔岩的目光迎上去时,她那两道细密排列的长睫毛,顿时如垂翅的蝴蝶般阖上,把眼睛遮盖住。
但她掩饰不了一抹红晕飞上脸颊她和女伴飘然走过崔岩身前,和珠商正面相对,站在一侧的崔岩嗅到了她那圆润的颈脖间散发出的少女淡淡的体幽幽的清香胜过无数浓烈的脂香。
崔岩望着她脸庞的侧面,惊叹她那完美的轮廓笔直的鼻梁下,是两片厚得恰到好处的猩红的嘴唇,散发着湿润气息,撩人情意。
崔岩心猿意马“要是自已的嘴唇能印上去,那该多么畅美消魂!”
崔岩从来就不喜欢樱桃小嘴,他觉得小嘴根本引不起自己的。而略厚的嘴唇却总能挑动他对女子的渴求。
这时他听见了绿珠的声音,甜美、清亮“大叔,你这珠子有假!”
她目光中有了轻蔑,“祠堂里合族人公议过,买卖公平,不许欺骗异乡客人,你不应该财迷心窍,坏了本族的规矩!”
珠商勃然大怒“死妮子,你不帮阿叔,反而袒护外路人,什么意思?不成你看上了这北方侉予?”
绿珠大眼圆睁着,然而吐出的话却仍是莺喉燕语,婉转动听“阿叔,你的这箩珠是象牙珠。不过你的功夫了得,寻常人根木分辨不出。你若认为我在捣乱,我就和你一起到族公处辩理。阿叔,你去还是不去?”
这时,四周的珠商都围热÷书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有替珠商说话的,也有为绿珠撑腰的。其中还有一二个捧着珠子阴阳怪气地道“这是假珠,怎么我就看不出来?”
绿珠冷笑道“象牙珠光泽黯淡,珠上穿线的孔口不齐,珠上涂的是磷箔。这难道会是真珠?”
崔岩猛地记起曾有商人对他说的“一带珠商,往往以木珠、玻璃珠、樱桃核、象牙珠以假充真。这些珠制作精细,不是行家,一时就易混淆,蚀去大本钱。”
“不过破绽也有,假珠没有真珠那冰凉爽滑的感觉,而且假珠表面颜色一致,外形整齐再仔细点,你还会发现假珠的钻孔不会太直总之要小心。民风厚拙淳朴之地,但这不等于没有牟取暴利的奸商。”
崔岩对绿珠的古道热肠产生了很大兴趣。他微微颔首“绿珠姑娘,多谢你!”
绿珠的脸又绯红了,她赧颜道“万水千山,都为了这点蝇头利,倘若买了假货,气急攻心,弄得家破人亡,谁也不忍心的。”
崔岩连连点头“姑娘宅心仁厚,见识非同一般,敬佩敬佩,却不知姑娘家住哪里……”
绿珠然一笑,口气顿为跳脱“我只是不想让你上当买假珠,又不是叫你上门提亲,问我家干什么?”
说罢和女伴吃吃笑起来,挽臂离开。
崔岩料不到绿珠爽朗纯真得无所顾忌,他痴痴地望着绿珠姗姗远去。
她的背影优美极了,那纤细仅盈一握的腰,那结实而浑圆的臀部,由肩到臀部间那柔美流畅的弧线,使绿珠走路的姿态更显生动。
她的步履显得极有弹性,裙下面的臀部,有节奏地耸动着,令崔岩如痴如醉。
他盯着绿珠远去,不管四周人的讪笑,急促地对许往道“三弟,去打听清楚,这是谁家女儿!”
旁边一位珠商拉长声调道“想妾她?她可是这南海里的龙女,身价值三箩上等珍珠,你出得起么?”
崔岩冷冷道“休说三箩珠,便是三十箩,我也愿出!
人群中刹时响起一片惊讶声,杜宇则是对崔岩的反应很满意,美女的诱惑力果然是巨大的。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叶笙的身家其实没多少,也就十几两银子外加几件器物,所以才有之前又是到军营应召,又是在外面卖八宝粥,外带还让崔老帮忙卖药。
这不,好不容易又认识了张老,就是替叶笙当中介卖药的。
内城地贵,就是典两间屋不带院儿也要十两银子,买地的话,十两银子能买中上等的田地一亩半,田地她倒是不缺,只是手头不能没有余钱,便是没什么支出,穿衣吃饭总还要钱吧。
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叶笙既不能拿她的文凭找工作,也没法靠家族分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进项。
如今算来,置产置业是不要想了,先租房吧。
眼下的问题是租房,总不能借助在别人家。
林嫂最近负疚感比较重。
如果不是她,叶笙也不用花那么多钱给她看病。
林嫂总觉得她一条贱命,如何值得花那么多钱去救?要不然叶笙也能更宽松些。
此时见叶笙少见的欢喜神色,一直有些郁郁的林嫂脸上也露了笑容。
“怎么这么高兴?”
“还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叶笙笑道,“你猜猜?”
“难道有合适又便宜的房子?”
林嫂之前听叶笙说是要房伢子打听下,租两间房子住。此时叶笙出去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很高兴,想来也就是这个理由了。
林嫂闻言果然惊喜起来,“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叶笙笑。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掐我下。”林嫂掐了一下自己,“疼,看来不是做梦啊。”
叶笙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开了。
“所以你安心养病就是,我下午去中人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下来。”
张老大夫处房舍不算很宽裕,偶尔还要收留几个重病病人,叶笙一个女子本就有点不方便,何况她还带着林嫂。
林嫂连连点头,她心里也放下了块大石,可以安心休息了。
和林嫂说过了这个好消息,叶笙就寻思着去租房,张老大夫还特特的叮嘱她,“别回来太晚,崔老头还说晚上做点好吃的,也算是庆祝一下。”
叶笙闻言笑道,“到时候我也露一手,别的不说,我面食做的可真不错,尤其包子。”
毕竟她也是靠这个起家的么。
张老大夫只当她开玩笑,反而催促她快出门。
“我还有事,街口第一家姓赵的就是房伢子,你找他就成,提下我的名字,应该也不至于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