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人,是宣白,他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剑尖斜斜地拖在地上。宣白靠着门站着,脸上还挂着孩子气的笑容。但是雯夏知道,眼前的宣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和雯夏一起吵闹一起玩耍的宣白了,现在的宣白,已经彻底符合了他杀手的身份,冷血无情,他的周身都散发着杀气。
“弟弟还以为哥哥会再想办法再闯一次监牢呢,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没想到却在这里躲清闲。”宣白用带着调侃的语调对墨影说道:“早知如此,弟弟也就晚些来,免得扰了哥哥的兴致。”
雯夏脸上一红,也怨不得宣白误会,她和墨影现在的这个姿势,完全就像是要xxoo之前的准备动作。雯夏忙不迭打滚爬起来,而墨影却是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墨影在小心提防,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露出破绽,就会被宣白一击而中。
“不要以为现在我受了伤,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算我,宣白,我的好弟弟,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太熟悉你了。”墨影起身,将手放在剑柄上,却没有急着把剑抽出来。
宣白依然倚门站着,一副懒散的模样。宣白穿着一身白衣,皓如冰雪,他的衣襟松松合着,连腰带都没系,衣服挂在身上,被从门口吹进来的风一带,那身白衣就飘舞起来,宽大的袖子随风乱舞,盖住了他手上的剑光。
“宣白,是你变了,还是你原来装的太好。连我都骗了过去?”墨影看着宣白。用就像是平时两人说话一般轻松的语调道:“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最想要地是逍遥自在,而不是金钱富贵。”
“是啊,我也一直这么想地。\\\j.\\\”宣白懒懒地笑着,两颗微尖的小虎牙从他嘴里探出头来。极为可爱。
宣白忽然动手,整个人向着墨影扑过去,从雯夏的角度看。就宛若一朵硕大的雪莲在她面前缓缓绽放,雪莲向着对面那个坐着一动不动的人扑过去,雪莲地花瓣展开,几乎要将墨影整个包裹进去,接着,那朵雪莲又迅速后退,变回了宣白的模样。
墨影的剑依然还在剑鞘中,宣白地剑依然斜指着地面,刚才那一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月书但就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在宣白那件纯白色的衣服上,一朵红色的花在缓缓绽放。
墨影没动,宣白也没动,雯夏感觉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墨影和宣白几乎同时咳嗽了一声,两人都吐了血。宣白吐出来的是红色的血,墨影吐出来的却是暗红色的血液。
宣白笑了,很是高兴的模样,“哥哥。弟弟这毒。用地如何呢?”
“不错,很好。”墨影冷冰冰地应道。
“难得听到哥哥表扬。我心里真高兴。”从宣白伤口中流出来地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不多一会儿他脚下就多了一大滩鲜血,而他那身皓白如冰雪的衣服,此刻也已经有半面全部染红。宣白的姿势也不如刚才潇洒,他用左手紧紧抓着门框,支撑着身体,免得摔倒,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一寸一寸下滑。
相比较起来,墨影除了刚才吐的那一口血,身体上并没有见到什么新受伤的地方。可是雯夏看到,墨影的脸色却比宣白还糟糕,惨白惨白地,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简直就像是死人的脸。=首-发=
眼前的局面,雯夏也不知应该如何做,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却看不懂其中地玄机。
终于,是宣白先撑不住了,他撑住自己身体的手一松,整个人都坐倒在地上,本来拿在他手中地剑也松开了,滚落一旁。
“宣白!”雯夏向前冲了一步,就想要去把摔倒的宣白扶起来,走到他面前,才想起来此时的宣白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伸出去的手又有些犹豫地收了回来。
宣白抬起头,虽然已经受了伤,他却一点都没有露出狼狈的表情,只是看着雯夏笑了笑,道:“就这么讨厌我,连扶我一下都不肯么?”
“你。”雯夏觉得宣白看着自己眼神让她心慌的很,雯夏不由得躲闪着宣白的目光,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宣白又咳嗽了两声,带着泡沫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和口鼻大量的涌了出来,刚才那一瞬间的交手,墨影显然是伤到了宣白的肺叶,而且伤的不轻。这种伤若是时间久了,造成开放性气胸,宣白的生命就危险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敌人,但是雯夏想起从前两人的交情,想起宣白曾今帮过她那么多次,终究是没法袖手旁观的。雯夏将为墨影治伤剩下的伤葯为宣白敷在伤口上。宣白的左侧胸口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距离心脏的位置就只差着那么一寸多点儿,若是刚才墨影的手再正一些,怕是此刻的宣白早已经横尸在此了。
“干嘛管我?我死了,你们不就少了一个障碍么?”宣白无所谓地笑着,随着他的说话和动作,又有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来。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雯夏皱着眉,墨影刺宣白的那一剑很深,怕是刺穿了肺叶,就算雯夏把伤葯当成水泥一般糊在宣白的伤口上,还是止不住鲜血直流。
雯夏也有些慌乱了,宣白这么一直不停的流血吐血,这人还能坚持几分钟?
“别怕,我死不了。”宣白倒是比雯夏还更镇定些,他笑着,看着正在忙碌的雯夏,忽然问道:“雯夏,你会和墨影一起走么?”
雯夏一怔,想起就在自己身后的墨影已经半天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墨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冰冰的,宛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不会。”雯夏答道。
“那样,很好。”宣白扶着雯夏的肩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墨影,微叹了一口气,道:“哥哥,你真了解我,我的缺点你一清二楚。伤了此处,我起码有一个月不能动手,就算是伤好了,怕是功夫也会打了折扣。也罢,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就算是被你废了,也没什么好抱怨。”说罢,宣白就这样一手按着伤口,连掉在地上的剑也不再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宣白顺着楼梯走下去,在他走过的地方,地下的血点连成一线。
雯夏担心宣白,可她又不能丢下屋子里的墨影不管,墨影刚才也吐了一口血,他的身体状况也很不好,况且现在宣白是敌墨影是友,她总不能因为宣白而扔下墨影。
想起墨影刚才吐得那一口血,雯夏心中一寒,那血色黯淡之极,就像是黑色的一般,哪里像是活人的血?难道说墨影中毒了?
“你肩头那剑伤带毒的,解了没有。”雯夏急急向墨影发问。
“没事。”墨影沉着脸,用袖子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将残留的血液擦掉,缓缓站起来,他刚迈出一步,就又吐出一大口血,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喂,墨影,你伤到哪里了?”
墨影没回答,而是很干脆地摔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嵇康还有三天就要问斩,这就已经够人焦头烂额的,而墨影却又昏迷不醒,脸色愈发差了。雯夏不是大夫,不会治病,况且她带着的葯也所剩无几,眼看着这****又过去了,太阳初升,本该是一副充满生气的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雯夏心里却满是烦恼忧愁。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她现在是鱼和熊掌,两头都顾不上。
再躲在客栈里不行了,雯夏想来想起,想到了山涛。雯夏急匆匆去找山涛,山涛见到本应该已经死去的雯夏又出现在面前,吃了一惊,等雯夏解释清楚,拉着山涛回到客栈,墨影却没了影子。他受伤中毒,又能去哪里?可是雯夏找了一天,都没能找到他。
距离嵇康被问斩的日子,只有两天了。
山涛早就已经努力过,可终究是没办法。雯夏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般,茫然不知所措。雯夏察觉到,原来在她心里,嵇康的地位已经和王弼一样重要了,也成了不能失去不能忘掉的存在。王弼已经死了,她不愿意再让嵇康死去,她不想要让自己所有的思念和爱的对象都和自己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