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见不到的时候,总想着等见了面,会有好多好多话说,可是真的等见到了,想好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觉得这么拉着手看着对方,就很好。
太阳早已经没了影子,红霞也渐渐散去,夜风渐起,是真的冷了。
雯夏这边还勉强抵地住,那边的王弼已经开始哆嗦了。
这个家伙,这一年多来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么?雯夏无奈地拽着王弼就走,“你还真准备在冷风里站一晚上啊?”拽着王弼走了一截,雯夏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王弼的家在哪里,她自己的家有不能回,这么大晚上,她拽着王弼要去哪里啊?
想到这儿,雯夏才停下来,问道:“你家在哪里?”
王弼苦笑道:“你才想到?就在刚才,已经路过了。”
“你不早说!”雯夏气得牙根痒痒,才一见面,这个家伙就想着要她出丑么?
“你不停,我怎么说?”王弼似乎在笑,不过天色已经晚了,雯夏也看不清楚,“这回你带路,我肚子饿了,你要管饭。”
还真是雯夏,这样的话,梦里面的她可不会说。王弼笑笑,就着雯夏拽住自己的手,拉住她,折身向回走。
进到王弼屋子里的时候,雯夏看到的是漫天铺地的书册手稿,几案上,卧榻边儿,柜子里,甚至是地上,到处都是。连落脚的时候,都要看清楚了再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地上的东西。这个家伙,这一年多来他就是这样生活地么?怪不得脸色会那么差!
“呃,这里有点乱。”王弼急急忙忙将东西往旁边堆了堆。给雯夏留出个可以坐的地方,“你饿了么?我去叫人。”
“不用,不急吃饭。”雯夏站起来,动手将桌子上地上卧榻上的东西规整,道:“赶紧动手,什么是有用的,全部装箱子,我们明早就走。”
“明早?”王弼一愣。
雯夏点头。“我必须快点走。”她虽然是出来了,可是曹芳发现她不见了,不会派人来寻找她么?日久生变,还是早点走的好。
王弼也不问雯夏为何要走,便一起动手,开始收拾那些自己写下地书稿和搜集来的资料。
“喂!你们两个也出来帮忙!”雯夏看着那些东西都觉得头疼,不过这些都是王弼的宝贝,要让他舍了这些东西走,真比要了他的性命还难。
过了一会儿,宣白嘀嘀咕咕不清不愿地走了进来。遇到做苦力的事情就找我,好事就都没我的份儿!”
看到屋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王弼疑惑地看了看雯夏,雯夏解答道:“这是送我们出城的人。你不要理他,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喂喂!当我不存在,干嘛叫我!”宣白一听,当即跳脚。
“叫你当苦力啊!”雯夏笑的眉毛眼睛一起弯,看着宣白地模样,的确很有趣,尤其是在心情好的时候。
王弼撇了一眼宣白,仍旧自顾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的这些东西收拾起来着实不易。又怕落下什么要紧的,放手让旁人去弄,他又不能放心,一件件都是自己亲手理好,才交给宣白去装箱。
“你这里没有下人么?”雯夏四顾看看,杂乱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人帮忙收拾的。
“隔壁有人每日帮我做饭。”王弼似乎不愿多讲。
可是雯夏却疑心渐重。怎么说王弼也是名人之后。他的生活怎么就落魄成这个模样?
“我记得你从前不住在这里。”
王弼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笑道:“这里安静。”
雯夏却不信,这里哪儿安静了?偏僻且光线极差,屋子里阴沉沉地,这样的环境就算是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都不利于健康,对于王弼这么一个身子骨弱的人,实在是催命的地方。
王弼释然地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遮掩也无用,便说道:“府中已经被抄了,家道中落,我地官职也没了,没了俸禄,只能在这
曹爽被诛杀,牵连的人甚多,王弼便也是其中一个。再加上平日他便藐视权贵,得罪的人极多,一旦失去靠山,那些落井下石的便都纷纷找他麻烦。好端端一个名士之后,居然落到了这般天地。
这就是官场,瞬息万变,前一日还风光无限的人,这一日便可能变成众人唾弃的对象。雯夏轻叹一口气,不再问下去,转而帮着王弼收拾那些凌乱的物事。洛阳城是个伤心地,能离开,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况且时局也容不得他们多待。
好不容易将那些书册收好装箱,已经是后半夜了。王弼体虚自不必说,雯夏也累得够呛,就连宣白这个一向精力旺盛地,因为刚才最重的体力活都是他做,也有些疲累。夜已经深了,三人又累又饿,随便吃了些冷食,便窝在王弼的陋室中勉强打盹休息。
第二日天不亮,三人便已经起身,而墨影也将马车买来,停在门口。除去将王弼的书册全部整理上了车,其余的东西都弃掉不要,四人一行就这样趁着晨曦,匆匆离开了洛阳城。
出城三百里,墨影离去,出城五百里,宣白也告辞了,此刻就余下那马车夫和雯夏王弼两个人。
雯夏看看王弼,笑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王弼虽然有些疲累,心头却是喜的。
雯夏笑着摇摇头,道:“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王弼看着雯夏微红地脸颊,回味着雯夏话中含着地深意,想起了天涯海角永相随的含义,不由有些痴了。从来未曾想过会有这样地一天,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不会一睁开眼睛,这一切就又消失不见了吧?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文姬先生?”雯夏道。
“好。”王弼点头,他也有些怀念蔡文姬,两人意见一致,当即告诉那车夫目的地。
昨夜匆匆,两人都未曾休息好,此刻心境安宁,困倦又犯了上来,坐在一摇一晃的马车中,人就不由自主开始打盹,眼睛也像是抹了胶水一般,越来越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