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再细细一看,山涛、嵇康、阮籍、向秀的名字赫然在列,被后来人称之为竹林七贤的七人,已经有四人在这名单之上。从此处看,那名单上的其他人,也定不是一般人等。
“名单上的人,都会来么?”雯夏问道。
“那倒也不见得,有些人虽然虽然接了请柬,却不会来。郡主看若是少了谁,吩咐小人加上去。”
“加上去?”雯夏想了想,她认识的人总共也没几个,又有什么好加的,正欲告诉那管家就这样,脑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来,“对了,把那个刘玲也加上去。”既然同为竹林七贤之一,山涛嵇康等在名单里,刘玲没道理不在,这样一来,竹林七贤倒是又凑齐了一位。雯夏想着,心中不由有些得意,任凭那些后世的学者们如何仰慕魏晋风骨,如何感叹竹林七贤,又是如何在银屏上口沫横飞讲着魏晋时期这一段轶事,又有谁能如她这般亲眼目睹竹林七贤的风采?
雯夏算了算,竹林七贤还有两人,一个是阮咸,一个是王戎,这两人在竹林七贤中算是年岁小的。此刻山涛也不过而立之年,恐怕这两人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吧?只是不知有没有一天能够见到这七人同聚一堂。雯夏觉得若是自己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见到那一幕,实在是再幸运不过,要知道这七个人的风采不仅仅闪耀在这个时代,而且照耀了百年之间世上无数的文人雅士。
“郡主,据说刘玲此人土木形骸,放浪形骸荒诞无礼,若是请他来。委实有些不妥。”
“不妥么?”这宴席是司马炎要办的,雯夏自然不能依着自己好恶来,听那管家不同意。便也作罢了。
“若是郡主没别的意见,小人便去准备了。”那管家道。
雯夏对这宴席本就无可无不可地。司马炎要办,便由他办。雯夏心中念兹在兹的便是皇后一事,若是那件事桐叶能不负所托办好,那就是千好万好。不过雯夏倒也没有将所有希望都放在桐叶身上,这些日子雯夏暗地里偷偷藏些值钱又体积小的发簪玉饰。若是桐叶不能办好事情,雯夏便准备马上从这司马府溜走,管他是张三还是李四做皇后。
经历过昨日那下毒一事,司马炎那种遮掩地态度,雯夏更是觉得这司马府不是自己待的地方,只是苦于现在对她地看守甚严,没机会溜走,只能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至于永嘉郡主的事情,雯夏自然不想丢在一旁不管。任凭永嘉烟消云散的那一天。但是人的能力皆有局限,雯夏也只有在保全自己地情况下,才能顾及到永嘉的心情和她的爱恨。
只是这些心思。雯夏只敢放在内心中最隐秘的地方,平时连想都尽量避免。以防被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查探到这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坏了自己的事情。不过永嘉郡主对这些事情似乎是一无所知,从来也未曾因此问过雯夏。就连雯夏私藏那些值钱物件的事。永嘉也从未插口。
名单之中并没有王弼,雯夏却也没有将他加进去的意思。雯夏知道依着王弼那个性格,自己请他是断断请不动地,这请柬送去,九成九会是碰一鼻子灰再被那人长了刺的舌头狠狠挖苦两句,与其自找没趣,不如明哲先退。
雯夏无奈地笑笑,自己这般想,可也算的上是王弼地半个知己?只可惜在那人眼中,自己就是个讨厌的家伙,那人可是多一秒也不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地。
雯夏起床地时候已经是午后,吃过不知算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餐后,又为了名单地事情耽搁半响,等到雯夏闲下来抬头望天的时候,晚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
“真是糟糕,起得这样晚,也不知晚上睡不睡地着了?”雯夏嘀咕着,眼见天色已经暗了,心想自己便是想要出去,也会被苏曼阻拦吧?而且这么晚也没地方好去的,只是呆在屋子里实在无事可做。雯夏看看小艾和几名婢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更觉得无聊,站起身,道:“去后园走走。”
雯夏本以为到花园中总是会不闷了,只是正值百花落尽的秋季,院中入目的除却残比凋零的枯枝残叶,便唯有一簇簇的菊花零零落落地盛开着。大概是司马炎并不喜欢菊花的关系,这司马府中花园里的菊花也没有受到什么好待遇,既无珍异品种,更没有好好修剪栽培。一眼看去便都是些野菊花,长在偏僻角落里,无人察无人看,静静地开了,又静静地衰败。
不美不艳,也不长在那些显目的地方,这些菊花却依然是那样繁茂。不漂亮不美艳,却也不必像那些美丽的花儿一般,在最美丽的时候被人剪下来作为装饰。这些菊花可以完完整整过完自己的一生,招蜂引蝶传播花粉,枯萎后依然可以留下种子。
雯夏慢慢地蹲下,看着眼前那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黄色花团,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塞得慢慢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只觉得心里憋闷地难受。前一世的雯夏不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儿么?却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走上万众瞩目的位置。这一世的雯夏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拥有了万众瞩目的地位,却想方设法要逃避。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吹,便落了雯夏满头满身。小艾在一旁见了,伸手替雯夏拂掉。雯夏伸出手,接住一片从头上落下的叶子。那叶子已经变作黄色,不过水分还在,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一叶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