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闻无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震惊,怪不得最近一直心绪不宁的,如果可歆真的怀孕了,那他的世界岂不是又要掀起狂风暴雨了吗……上帝啊,您老人家也太会玩幽默了吧?
“我,我只是怀疑,所以才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的,我自己有点害怕。”商可歆咬着嘴唇,喃喃地低语。
“……”辛闻黑着脸保持沉默,复杂的眼神在可歆的身上来回巡逻着,熟悉中隐隐透着的陌生感,让他曾有一刹那的光景,心底莫名地冒起了疑惑的小泡泡,嘴角不经意地一扯,“到哪个医院?”
商可歆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水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交错的意味,没有半刻的犹豫,温柔地说:“你说吧,我听你的。”
呃……辛闻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借以掩饰自己的惊讶,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辛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双手扶着可歆的肩膀,意味不明地说:“可歆,先别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商可歆有些茫然地怔住了,对视着辛闻明亮而又深邃的眸子,沉吟了片刻,终于有些不忍地扭过了头说,“阿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如果真的有了,我,我——”可歆的声音忽然哽咽了,双手捧住小脸,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辛闻的心,顿时沉沉地坠了下去,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围困在岸滩的鱼,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最终惨烈的命运。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拍着可歆的肩膀:“别哭了,走吧,我陪你去医院就是了。”
开车带着可歆奔向医院,辛闻感觉到自己大手里的小手,一直冰凉冰凉的,怎么暖都暖不出一丝暖意来。
“可歆,你在害怕,对吗?”
“嗯,有点……我害怕自己真的怀了你的骨肉。”可歆如实回答,忽然抬起朦胧的泪眼,眼巴巴地看着辛闻,“阿闻,如果那样,你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
“……”辛闻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说实话,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可歆有了共同的孩子,更没有想过以后。
看到辛闻的沉默,商可歆眼底期待的火花,慢慢地萎顿了下去,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凄凉地哀求说:“如果我自己一定要生下来呢?我保证不会让外人知道,更不会让你为难,可以吗?”
“……”辛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青筋暴跳。
“求你了,就算是你赐给我的一份特殊的礼物,可以吗?”可歆的哀求,弱弱的,柔柔的,像一株暴风雨下的花,有种不堪承受的楚楚可怜。
“可歆——”辛闻长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哀凉,抬头不动声色地说,“医院到了。”
默默地并肩走进医院,来到妇产科处,可歆求助地看了看辛闻,得到肯定和鼓励的眼神后,她才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专家门诊。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低着头走到辛闻的跟前,小声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做一下尿检。”
“嗯。”辛闻闷闷地应了一声,感到自己的喉咙,忽然痒得难受。
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商可歆有些迟疑地离开,到了检验处拿了一个透明的小塑料杯,然后走进了洗手间。片刻后就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尴尬地遮掩着手中的塑料杯,然后递放到柜台前,并不安地朝辛闻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辛闻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算作鼓励,刚想走过去,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不解地蹙了蹙眉,怎么会是华帅?!
冲可歆扬了扬手机,辛闻歉意地走到了一旁,接通了电话:“喂,华帅,什么事?”
“……辛闻,我想知道,可歆怎么样了?”简短的沉默中,华帅粗重地喘息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问道。
可歆?辛温的嘴角苍凉地浮现出了一抹复杂的笑意,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辛闻,不管怎样,请你一定善待她,她,她是真的很爱很爱你,相信我!”华帅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喝了不少的酒,醉熏熏的,还带着几份凄凉和绝望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有些辛酸。
辛闻苦笑一声,默默地看向商可歆的方向,那个无助而有茫然的女孩,恰好也看了过来,精致的小脸上不自然地挤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不知道为何,辛闻好像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别扭,也许是紧张不安的缘故吧,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的事情,我自信可以处理好,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华帅施施然地挂了电话,却给辛闻留下一种欲语还休的遗憾。
他还想说些什么呢?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呢?而且还那么怪怪的感觉!辛闻对华帅的举动微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可歆太紧张了,华帅又是对她最一往情深,最值得她信赖的人,所以可歆已经告诉他自己的状况了……想到这里,辛闻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迎着可歆不可琢磨的眼光走了过去,柔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
商可歆什么都没说,只是怯怯地递给他一张化验单。
只扫了一眼,辛闻所有的侥幸心理都被那一个刺眼的‘阳’字给击毁了!
果然——一切都无可改变了!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命运吗?!辛闻的拳头暗暗紧握,胸中涌现出万马奔腾般的呐喊,最后却也只能无奈地饮恨而叹。
轻轻地接过了化验单,辛闻如远山般地沉默着,揽过可歆的肩膀默默地走出了医院。
“可歆,我先送你回去,你什么都不要想,让我静一静……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的,相信我!”辛闻边开车边说,眉宇间严肃得如临大敌。
商可歆失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惨然一笑:“……好,我听你的。”话音刚落,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赶紧别过了脸,悄悄地拭去。
***
辛闻拖着一身疲惫,重重地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凝望了水晶吊灯一会儿,忽然随手抓了一个靠枕,深深地埋住自己的脸,宽厚的肩头,剧烈地抽*动了起来……他的无助,他的彷徨,他的绝望和无奈,都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的空间挥洒,外人看得到他的光鲜和冷酷,却无从体会到他那颗早就寂寞荒凉的心。
一个人对抗一种趋势强烈的命运,他真的有些累了,很想躺在一人的怀里,听她顽劣的调侃,任她恶作剧地戏耍……
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辛闻一边暗骂对方神经,一边粗暴地扯开靠枕,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的眼睛,苦涩中略带些浮肿,嘴角还残留着不甘的愤然,看着手机上陌生的号码,辛闻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是辛闻先生吗?”对方彬彬有礼地问。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这么问着,辛温的脑海里已经习惯性地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可是,他却怎么都在记忆里搜不出来这么一号人物来。
“我姓赵,您喊我赵律师就行了。是这样的,我是受蓝念小姐和一位徐先生之托,要和您协商处理一下离婚事项的,辛先生,您看我们约个什么时间比较合适呢?”对方不急不缓地解释说。
“……”辛闻当场晕旋,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对方那句‘我是受蓝念小姐和一位徐先生之托,要和您协商处理一下离婚事项的’……愣了半天,他才强迫着自己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和蓝念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
“……喂,辛先生,请问您在听吗?”对方叽里呱啦地又说了一堆,却得不到辛闻的半丝回应,不得不提高了声音提醒。
辛闻浑身打了个冷颤,握紧了险些跌落在地的手机,茫然地说:“……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奉陪!”
念念,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再继续纠结下去呢?不能给你幸福,总可以给你自由吧!
“……好,那么我们明天九点,蓝月咖啡馆见,好吗?”
“好。”默默地挂了手机,辛闻的世界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亮,也许,从此以后,只有黑和白才是他的主旋律吧,那些五彩斑斓的美好,都经成为记忆中一种无法缅怀的痛!
手机的另一端,赵律师挂了电话,无奈地冲着眼前的一对男女耸了耸肩,一脸的抱歉。
蓝念苦笑一声,转眼冲着一脸内疚的徐梓剑说:“你输了吧,记得你欠我一场世界七日游哦!”虽然已经作了最大的努力,蓝念还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没出息,她暗暗自责!
“……”一声不吭地看着蓝念,徐梓剑忽然心疼地眼圈都红了,默默地拥着她入怀,喃喃地说,“……好,我知道了,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替你摘下来的。”
“呵呵,你就知道吹牛不用上税的,对吧,bs!”蓝念怏怏地甩了一句,然后硬着头皮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