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我记忆中的村庄,我站在村门口,许久不能收回思绪。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让我觉得亲切而又温馨,从小开始,我就在这里生活,直到小学毕业,我对村里的每一条路,每一栋房子都熟悉无比。可是自从初中开始,我一直是住校生,慢慢地和村里少了联系;大学时到了外地,一年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回来,呆上一两个月;等我参加了工作,离家乡更是遥远了,一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有几天空暇回家看看父母亲戚。
村里的很多人,我都叫不出名来,更无论称谓了,我们村人,除了住在我家附近的一些人,很多人都疏忽了我的存在。记得有一次,有一个同村人到我家做客,和我父母说了半天,竟然以为我是一个客人。
我挺了挺胸,迈上了这条我熟悉至极的小路,每踏一步,心中莫名的喜悦就增加一份,好像我很久没有回来一样,家乡的感觉总是好的,至于我的考试成绩,我一点也不在乎了。
遇见每一个我认识的人,我都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以前的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总为自己不知道怎样称呼他们,怕自己说错话而而襟口不言,以至于以前的我在我们村很多人眼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后来我也知道他们是怎样想的,在我这个年龄段,我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平价考上县高中的人,他们以为我很骄傲,看不起人,其实完全不是那样的。
有的人也和我说上两句话,一些在路口坐着的老头老大大们甚至问了问我的学习情况,现在我每三个星期回来一次,他们对我还有点记忆,毕竟在中考的时候,我考上高中在我们村也是很轰动的事情,那时候甚至有人试图攒促我父亲演一场电影。
或许是有过一些生活经验,我觉得我的应对很得体,我相信,不久以后,那个性格内向,有些木讷的我会完全消失在世人的眼前,一个成熟稳重自信的人会出现在许多人的世界中里。
天色已黑,我回到了我家的院子里,我父母还没有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四间平房依然是老样子,和我记忆中的一摸一样,最右边的那间墙壁上黑乎乎的,那是我造成的,记得小时候我家的院子里有一个柴火堆,我们经常在那里玩,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点燃了整堆易燃之物,不久之后整个院子就起火了,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老院子里,这里不经常住人,那次火势很大,如果不是县里的消防队来,估计我再也看不到这几间房子了。
我看了看厨房外面的那颗梧桐树,已经一个人那么粗了,幸亏它离发火的地方远一些,否则,它也早不存在了。最早的时候,我们家门前有四棵桐树,现在只剩下这一棵了。
我来到最右边的偏房,站在窗台前,过去的事情又一一浮出脑海,这个婆娑着无数道裂纹的木质窗框,窗框上破破烂烂的玻璃,都是我无知时候的杰作,那时候我和哥哥经常打架,我身体没有我哥强壮,经常被他扁,有一次我突施小计,把我哥哥锁在了这个房间里面,等我父母回来,家里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那次事后我和我哥都挨了父亲的一阵痛打。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多么幼稚啊,我和哥哥打架的时候我是多么恨他,总是想着断绝兄弟之情,后来要不是我哥不上学在地里苦干,我能上起大学吗?
在小学的时候,我学习成绩很好,经常是学校的三好学生,奖状每一次都有;我哥学习不好,没有考上初中,我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那年我中考回来的时候,我哥已经在地里干活了。农村里养个学生不易,养两个学生更难,如果没有我,我哥即使考不上乡中,也可以上个普通中学,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认识一些字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现在呢?一想起我哥,我总觉得我对不起他。
从窗台上翻出正门的钥匙,我开了门,走进客厅。
大堂上挂着一副仙鹤的国画,两边是一副对子,草体的字,我看了几十年,都没有把这十几个字完全弄懂,国画的下面是我小学和初中发的奖状,有十几张,密密麻麻地排了一行。
还是那个张涂着厚重紫漆的方桌,摆在客厅的正中间,它是我家唯一有点价值的家具,三年的高中,四年的大学,我花费了家里的全部,我的父母,过的比村里的人清苦的多,在村里我们家算是很寒酸了。
轻轻抚摸着方桌,我心里翻腾不已,如果这次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我对的起谁呢?如果不能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我还有良心吗?
揭起奖状上的按钉,我将自己以往的那些“成就”一一收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我应该有一个新的辉煌。
擦了擦桌子,我看了看时间,七点整,我父母还没有回来,他们还在田地里操劳,我呢?我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将锅放在灶火上,我添上水,准备做饭。从小到大,我就做过一次饭,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照着我哥哥做饭的样子,我完成了几道程序,不过我做出来的稀饭,家里没一个人喝,最后只得倒掉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动过手,可想而知,我做饭的水平如何了。
将所有的水桶和水盆里都放满了水,我又扫了扫院子里的地,等一切做完了,灶火上的水还没有开,我打开课本,看起书来,学习啊,学习,我的时间宝贵啊。
咚咚咚一通疾快的脚步声传来,不用想我哥回来了,我迎上前去,果然是他,满脸的大汗,一衣服的土气,大步大步地走过来。
“哥,你回来了?”我问道、
他稍一迟疑,以前我们见面,我是不会喊他“哥”的,通常我们相互叫对方的名字,等我真正弄懂这个字的含义,已经是我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了。
“嗯,你们放假了?”
我点了点头,“咱爸咱妈呢?”
“我走的快,他们在后面呢?”我哥一边洗手一边说。
“你们在地里都干啥呢?”我问道。
“薅草呢。哎,浩浩,待会咱吃了饭去城里玩会去吧。”我哥说道。
浩浩是我的小名,在家里他们都这样叫我,现在七点多,吃了饭八点多,这么晚去城里干什么呢?
电子游戏,四个字涌出我的脑海,1996年的时候,正是电子游戏肆虐的季节,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住在城边的小孩子来说。
“待会再说吧。”我迟疑了一下,电子游戏对年轻人很有吸引力,可是沉迷于电子游戏就不对了,关键在于我哥肯定也是忙了很多天了,他想出去玩玩,我能拒绝他吗?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急忙奔出去,我的母亲回来了,后面是我的父亲。
现在的母亲还不是特别苍老,和一般三四十岁的人差不多样子,可是等我大学毕业,我母亲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我的我母亲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母亲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当初考高中的时候,刚开始不知道考试成绩,很多人说我考不上,我父亲和哥哥说我考不上就算了,回家务农就是。只有我的母亲,她支持我,她说即使我考不上,再补习一年也要上高中。
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样,那年我数学考的不是很好,我都以为自己没希望了,我父亲已经准备让我出去打工了,可还是我母亲,她一直鼓励我继续上学,她的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即使家里再苦再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上大学。”
“妈。”我的声音有些呜咽,我的眼睛湿湿的。
“浩浩,放假了。”母亲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咦,你怎么瘦了?”
天下最关心儿女莫过于母亲了,我任何小小的变化,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
“没什么。那几天期中考试,我没有紧张。”我当然不能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她,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是不是没吃好?还是上次给你的钱不够用?”
“不是。”我急忙摇头道。
“浩浩,在吃上你可不能太仔细了,吃不好饭,身体不行,以后考不上大学,你连个农民都做不成的。”我父亲插嘴道。
我父亲也很关心我,可是我总觉得他太小农意识了,他给我留的后路就是有个好身体,考不上大学回家当农民。
“我知道了。”我轻声说道、
趁着父母洗手的时候,我对母亲说道:“妈,这次考试我没有考好。”
“考的怎么样?”我哥问道。
“很差。”我只说了两个字,至于考上全班倒数第三名我是不敢说的,
“没事,妈相信你,下次你一定会考好的。”我母亲说道。从小学到大学,我父母从来没有在学习上过多的管过我,我一直很自由。
幸好这次期中考试没有成绩单,要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让父母失望很长时间。我父母这样的态度,这件事就算过了。
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看着无聊的电视剧,我没有一点心思,我一直琢磨着一件事情,这件事我要怎么开口。
“妈,我想办个身份证。”我开口说道。
“身份证?”父母疑问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