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原城逐渐平寂。
隐魔化整为零向着四面八方而去,他们在三晋之地肆虐,只为杀死所有面前的活人。
“咱们还是来迟了一步。”耶禄荣道低下头,他看着满地死去的士兵,可以想象发生了怎样的大战。
“走,咱们进城!”林霄寒还是不愿意放弃,他驾马入城那座破败不堪的巨大城池,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遍地死尸和砖石控诉着极端可怕的毁灭。
龙原城的幸存者还是不少,虽然密密麻麻的尸体横铺在地面上,但起码活着的老百姓还相互帮助,在屋檐下歇息,行走。
林霄寒看着这满目疮痍,越发担忧。
他想不了太多,向着自己的府邸行进。
走过了云鹤街,绕进中图大道,原本达官贵人热÷书居的街道不复过去繁荣,破碎的石块和满地木桩里躺着不少断裂的尸体,林霄寒心中咯噔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府邸,那大门已经瘫倒,可里面的屋子还算完好。
“可惜啊,这么大一座城就这样没了,”耶禄荣道跟着林霄寒走入了大门。
他们走下马,在那废墟中找了许久。
没有发生奇迹。
在那碎石块中,他们看见了惨死的苏雨斓和凝芸。
她们的和衣物粘粘在一起被撕扯成许多块,唯一可以证明她们身份的,只有那死前狰狞的脸。
林霄寒跪倒在地。
那浓烈的血腥味已经被碎石堆的气味冲散,他似乎没有愤怒,没有暴躁地怒骂,而是缓缓流出了泪水。
“永远,我永远都保护不了身边的最重要的人……”林霄寒死死抓着自己的脸,他哽咽着,那泪滴不断滴落在地面上,“父亲,瑾儿,苏雨斓,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你……”耶禄荣道也没了办法,他只能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林霄寒,“节哀顺变,这也不是你的错,若是说尽力了,没人比你做的更好。”
“我这辈子什么也没做成,”林霄寒站起身,他搬起石头,一块块堆在苏雨斓的尸体上,用那些碎石块将她的尸体埋了下去。
“对不起,我负了你……”他颓丧着脑袋缓缓走向中庭。
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随意行走。
耶禄荣道看着他那样子,过去那个坚定不退缩的林霄寒已经变成了这般凄凉的样子,再难有任何改观。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走入了中堂,他想四处看看,苏雨斓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不会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去。
那封信静静躺在桌面上,耶禄荣道很轻易地看见了它。
他疑惑地打开信封,那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他。
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极度惊愕和激动。
“这,这……”他立马跑出去,“林霄寒,你看这个,苏雨斓留下的,快看看。”
他连忙跑过去,将那封信塞在林霄寒手里。
林霄寒失落地铺开信纸。
“林霄寒亲启咱们可能再难相见了,我也不知道你如今是死是活,不过我相信你是个福大命大的人,虽然北境已经断了消息,但我认为你一定有办法活下来,不过可能……到时候我没法坚持到你回来了,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之前在石头城墙上的壁画实则不是冰雪部落的传统仪式,我在翻阅过去典籍时,发现在《锦西书记》里出现极为相似的壁画,那是讲述着如何对付一种来自阿尔卡斯山脉的猛鬼,西洋人将符文画在意志坚定的那些自愿赴死者的身上,然后以的方式燃烧猛鬼,这已经是数百年前的记录。之前耶禄荣德向我索要石头城壁画,我当时就觉得他是想以焚烧的方式击败隐魔,可我也清楚那本就不完整的壁画,在加上我只是看了几眼实在难以完全临摹,实际效果必然不会好,所以拯救汉地唯有前往西洋普洛斯公国,在那座阿尔卡斯山下的洛林村有着古老的传统符文,但这些信息已经是百年前的,现在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得而知,我知道我没机会和你一同前行了,但若是你活着,一定要去那,一定要不能放弃,如若不然,我就带你下去!哼!说到底,林霄寒,今世难续缘分,愿下辈子吧,真想和你再见一面。”
“呵,”林霄寒笑了出来,他看似笑着,却不断流着泪水。
到最后他也没真正给过苏雨斓一个肯定的说法,自己胆怯的躲闪最终剩下天人永隔的痛楚。
“老林,苏姑娘可不希望你在这里浑浑噩噩的……”
“你说的对,不该浑浑噩噩的,她既然为这天下做出了这么大的努力,我为何不可……”林霄寒小心地将那封信叠起来收到自己的衣服里,“你愿意和我一同去吗?”
“不然呢我去哪?回极北之地?”
“好,咱们就去西洋,无论多难,我也要亲手终结了隐魔!”
表面繁荣的三晋大地在鲜血恶魔的呼啸攻势下一触即溃。
那些隐魔散乱在各地,肆意屠杀着老百姓。
如今已然无力对抗。
那夜色里的流星划过天际。
张阙抬头望去,他明白镇北军已经是这荒凉大海中的一片孤舟,无力继续前行。
在那南境平原上的惠群率领着最后的领南军还在向北前行。
天下还有多少为了击败隐魔而奔走的有识之士。
哪怕已经知道必败无疑,可那些战士们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没有停下脚步。
太阳重新升起,龙原城内的老百姓急忙起来四处搜索食物。
那阳光洒在破碎的城墙上,沾满鲜血的大殿上,坍塌的屋舍里。
以及那两匹嘶鸣的战马。
林霄寒和耶禄荣道整装待发,面向着西方。
“咱们真的这么早就要西进了?”
“每什么多说的,我此生必要终结隐魔,”林霄寒拿出一块烙饼扔给了耶禄荣道,“快吃吧,咱们该上路了。”
“也不给点好的,就这?”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林霄寒摇了摇头,扬起马鞭便向着那西方疾驰而去。
阳光西沉的地方将是他们重新开始的远方。
日升日落生生不息。
那湿漉漉的衣袖沾在他脸上。
那感觉越发不适。
渐渐地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他听着怪异的嘈杂声。
李逝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一条小舟上那些构造奇特的大船上满是叫喊着的人们。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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