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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薨毙之君

    “前军注意!有埋伏!”

    “前军注意!有埋伏!”

    一小股齐地丘陵的贼寇袭击了楚军大营。

    夜很深了,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直到一声声传令音吵醒了他们。

    “君上!”陈且打开李震的营帐。

    在陈且还值中年的日子里,他总能轻易打开营帐向李震报告战况。

    如今他年纪大了,就连拉开门帘这简单的动作都难以连贯完成,他迟缓地走进账内,“君上,有伏兵!”

    “君上!”陈且颤抖地走近李震跟前,李震穿着睡袍,直直地坐在床沿上,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拿着剑,如此安静,安静到出奇,安静到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呼吸。

    “君上?”陈且走到李震身旁,他已经预感到有些许不对,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李震,那冰冷瞬间让他缩回了手。

    陈且闭上了眼,他终究陪了李震一生,尽了他最后的忠诚。

    李震的身躯倒在了床下,这种死法可能是他自己生前也根本无法想到的。

    战士们应对着来犯的贼寇,场面混乱,他们焦急地穿上盔甲,站岗的士兵率先投入战斗,刚刚起身的士兵也无暇顾它,拿起兵器顶了上去。

    陈且走出了军帐。

    “君上薨逝了!”

    等到太阳重新升起,军士们清点了伤亡才发现,昨天的匪寇不过是少股流窜之辈,并没有让他们损失多少战力。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陈且简单执行了楚国公李震的葬礼,军情紧急,无论是谁的逝去都不能阻碍行军。

    直到夕阳渐落大地,楚军重新扎营,陈且坐在圆滑的巨石上,橙红的光洒落在他佝偻的肩头,那映出的影子更加纤弱消瘦,微微颤抖着就像一根随时可能折断的芦苇条。

    “为什么不告诉士兵们真相。”叶承坐在他身旁,一夜未睡让他看起来无比憔悴,这一整天都在用酒精麻痹自己。

    “士兵们不能知道真相,他们现在的目的是前往长城击溃野夷。”

    “击溃野夷?呵呵,真是笑话,真是笑话啊,”叶承又灌下一口酒,“北境距离楚地千里,就算野夷攻进来,还有齐国,晋国抵抗,与我楚国何干?”

    “晋王义统全境,地位崇高,君上爵位授自晋王,北境危矣,王令召之怎能不从?”

    “怎能不从,若是不从,王奈我何?这愚蠢的忠诚害死了君上!”

    “愚蠢的忠诚?你告诉我若是让你替君上赴死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我的爵位授自君上,我们人生因为君上而改变,若不是君上,我现在还是野地里的农夫,日升而作日落而息。”

    “所以你现在还以为这是愚蠢的忠诚吗?”陈且叹了口气,“君上之死和齐戬脱不了干系!”

    “齐戬吗?我早该猜到的。”叶承站起身,“陈老,回去吧,把这消息带回给国民们。”

    “不,我的使命结束了。”陈且看着叶承,他摸了摸身边岩石上的细沙,“我的使命结束了。”

    这一声满是释然,叶承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感受到陈且的无力。

    陈且跟了李震二十年,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过无数次,如今却站在崖前,茫然若失地看着天穹。

    陈且哭了,泪水从脸上沟壑般的皱纹间缓缓流下,哭腔越发凄凉,这包含着二十年君臣相伴的深情彻底崩塌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夜里。

    他缓慢走向悬崖边,他没有一丝犹豫。

    “陈老!”

    他坠下山崖,追随先君去了。

    二十年烽火征战在这两人的消逝后归于平寂。

    叶承站在崖边,他似乎明白了陈且的顾忌,这片大陆风暴将至。

    楚军已经离北境不远了,晋军和齐军也已经相热÷书在浩都。

    林霄寒勒住缰绳,在他的面前是宏伟的长城。

    “将军,齐军统帅齐均赐求见。”副将公孙燎走上前。

    “齐均赐是齐君齐戬的堂弟吧?”

    “是的将军。”

    “你说你是陛下的侄儿,他是齐君的堂弟,你俩都是贵族之子,你帮我想想他是个怂包啊,还是个称职的将军啊?”

    公孙燎略显不悦,他个头不高,但身姿挺拔,也算个俊俏的小子。

    “回禀将军,贵族公子并不代表无能,您也位极人臣,您的儿孙后代也会是贵族,我认为您不希望别人称呼您的孩子是无能之辈。”

    “哈哈,说的好,希望你保持这种骄傲,”林霄寒跨下马,“我来给你证明一下他的水平,走见见这位齐家少公子。”

    齐均赐早早坐在了晋军的中军大帐里,他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和他堂哥一样,他有着细长的眉毛,轻眯的双眼。

    “齐公子前来,有失远迎啊,”林霄寒大步走向齐均赐,拱手作揖。

    “哦哟,林将军来啦,嘿嘿”齐均赐笑了笑,他翘起脚尖,轻蔑地点点头。

    “你!”

    “休得无礼,”林霄寒止住公孙燎,“抱歉,齐公子,副将无礼,不必放在心上。”

    “哦,”齐均赐看着公孙燎,“你就是建王的侄儿吧。”

    “是的将军。”

    “呵呵,堂堂王室后裔居然给这平民将军打下手,可真是败了王家脸面。”

    “林将军早就受封子爵,你休要无礼!”

    “无礼?呵呵,我乃齐君堂弟,以后必定位及侯爵,你就这点出息还给这王家走卒说话?”

    “侯爵?”林霄寒不屑地笑了笑,“侯爵好啊!”

    他瞬拔利剑插进了木桌里,剑锋精准地立在齐均赐的两指之间。

    齐均赐的额头上冷汗密布,他的手指根本不敢移动,裤裆湿了一片。

    “子爵把利剑刺进侯爵的两指之间,一样可以把利剑刺进侯爵的心脏。”林霄寒冷冷地看着齐均赐,让他根本不敢移动分毫。

    “所以,侯爵大人可以起来擦擦裤子了吗?”

    “我”齐均赐低头一看,羞愧地跑了出去。

    “看来你是对的,他不过是个无能的蠢货。”公孙燎叹了口气。

    “你不必灰心丧气,至少你不是个无能的蠢货,齐戬不瞎,他不会让这傻小子统领齐军,齐军主帅名义上是他,实际上是老将霍良。”

    “霍良?齐国大将军,当年建王远征云霁,齐军主帅就是霍良,”公孙燎略显激动,“那可是位传奇将帅啊,他率领一万齐军在云端城阻击两万云霁王卫,为晋楚联军赢得围灭云霁王都的机会。”

    “历史学的不错,不过他现在不是你崇拜的对象,”林霄寒摇了摇头,“现在的齐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齐国了,而霍良还是那个霍良,只忠于齐君,而非晋王。”

    “为什么你说的话和太傅大人教的总是不同。”

    “以后你会发现太傅吹嘘的一切都是错的,”林霄寒收起利剑,“如今的王家还在自我麻痹,你得庆幸,你将是第一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王族青年。”

    “我”

    “走吧,时间不等人,我们得去见见霍良,然后大军开拔,前往长城!”林霄寒大步走出营帐。公孙燎似乎重新认识了林霄寒,他可能不是自己以前认为的那个自傲轻狂的青年将帅,他所明白的道理他所经历的挫折都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或许我还能看到更多。”公孙燎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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