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吕向阳,宋二狗便心领神会。往腿上一抹,雪亮的匕首亮了出来。
完全说不出话来的矢尾只剩下喉咙里的“咕咕”声,双手被缚,下巴脱臼,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了。宋二狗有心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手掌一松,匕首从半空中跌落,“嗤”的一声没入了矢尾的大腿。可怜的矢尾连痛都喊不出来,只能挣扎着在地上打滚,豆大的冷汗顿时布满了额头。
宋二狗并不罢休,抬起脚朝着匕首的握把上狠狠跺去。吕向阳听得清清楚楚,矢尾的腿骨“嘎啦”一声便被踩断。鲜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激射而出,割断的大腿动脉不断地往外泵着新鲜的血液。
吕向阳向前两步,伸手“嗤”地一下把匕首重又拔了出来。只有这样,血液的流逝速度才会合适,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等着矢尾咽气。大娃,就是这样失血过多而死。
灰布棉裤很快被鲜血淋头,湿漉漉的鲜红色让渡边的神经几乎崩溃。参战前,他只是一个学生军。虽然受过武士道的洗礼,可和真正身经百战的军人比起来,心里素质还差不小的距离。
“姓名?”吕向阳把鲜红的匕首在渡边的肩膀上擦了擦,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渡边的鼻腔粘膜。“渡边一”
“所属?”
“华北方面军情报情报科”
“职业?”
“情报分析分析参谋。”
果然不出向雷的预计,吕向阳和渡边一问一答,他可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吕向阳伸出手,从渡边的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袋烟丝和一捆草纸,扔给了向雷。
“抽烟?”
“不。我不抽烟!”渡边猛地摇头,“这是掩护,我从不从不抽烟!”
“不抽烟,就别带烟!你记好了!”吕向阳显得漫不经心,可终于还是把话题切回到了正面:“你同伴的身份?还有,你们准备去干什么?”
“是,我说!”从未上过战场面对敌人刀枪的渡边。心理防线早就崩溃,所有的话,都是下意识地回答,他指着还在挣扎地矢尾说道:“这是矢尾君,情报科中佐副副科长。被你们在哨卡打死的,是我的同同事,小川太郎,他是情报科负责负责收集整理情报的参参谋”
“很好”
吕向阳脸上波澜不惊,可是内心却“咯噔”一下。情报科的副科长带着两个情报参谋。乔装打扮从自己防区过卡,那显然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他们有行动,而且这样的行动规模一定非常大。
日军情报部门袭击凤凰山军分区地绝密消息,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走漏了。冈村和冈部两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报指挥员还没有出非治安区,就被八路军先下手为强。先期从保定方面潜入冀中的行动组,盲人摸象般跑到了滹沱河边,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行动会是一副怎样的态势。
吕向阳从渡边的嘴里知道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包括行动的目的、人员构成、武器装备地组成,甚至,连带队的执行参谋的姓名、长相,也被渡边描述地一清二楚。
“怎么办?”
宋二狗听说鬼子要去摸杨越,心里也非常焦急。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三的下午,如果不及时把消息送回凤凰山,恐怕小兔崽子没有办法调整部署警卫工作。对付特工的破袭,首要的就是防范于未燃,可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出这十几个浑水摸鱼的人来。却又谈何容易!
“我们先去北平,到了北平找肖蓉,她会有办法的。”吕向阳打定了主意,问军统借部电台往外传消息或许是最直接地办法,虽然有些冒险,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许多。
“那他怎么办?”宋二狗看了看地上已经瘫软的渡边一,这是他见过最胆小的鬼子,而且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样一个心理素质的人,居然也能做情报工作。
吕向阳踌躇起来,他不是对渡边下不去手,而是他实在想不到理由去杀他。渡边知道的事情非常多,留着他。能有效地对付情报科。可武工队总不能带着这个受了伤的俘虏去北平。也不能把他单独地留在这里,要是被敌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找两个人把他送到一分区去。”吕向阳上前一步,双手一合力,把渡边的下巴卸了下来。“就从鬼子的哨卡过去,把俘虏送达后,让他们在这里掩护。武器装备,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我看可以,那就把赵志国和谢安两人留下吧。”宋二狗点点头,附和道:“赵志国是机枪手,谢安一向担任尖兵。两人都比较机灵,枪法和胆识也都不错。”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吕向阳抬头看了看树林上方的太阳位置,再不赶路,就不能在规定地时间到达北平。
“把这里清扫一下,队伍即刻启程!”
毫无征兆地,眼皮一阵疯狂地跳动。
杨越握着钢笔的手也没来由地一抖,大好的一篇思想汇报,就这样被划上了长长地一杠。该死!”
杨越沮丧地低骂了一声,看看三四千字,就这样报废了。
重新握起笔的杨越却再也找不到感觉了,虽然是照抄,可是写着写着,思想老是走神,错别字一个接一个,完全失去了状态。
“他娘的!”杨越索性甩下笔,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来。
初三,部队已经进入了操课日。晒谷场上,三营和四营正在进行恢复性训练。三天的半休整状态,让弟兄们的心理有些松散。趁着年还没过完,赶紧投入到角色状态之中,才是正事。
冲天的喊杀声此起彼伏,整齐地队列“哐哐”地踩着齐步在晒谷场上跺着硬化地板。
杨越想了想,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就要正式筹办婚礼了。虽然没打算铺张,可是弟兄们敬的酒还是要喝的。到时再加上左副参谋长、军区首长的招待工作,恐怕力有不逮。
打开房门,一阵清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北风昨天夜里就已经停歇,抬头望去,远处地凤凰山被一片白雪笼罩着,朦胧地胜利峰上,似乎还能看到那两面鲜艳的旗帜——青天白日旗和斧头镰刀旗。
刘香玉和山杉爱两人携手在杨越地院子里堆出了一个大雪人,调皮的山杉爱甚至还把杨越的军帽也扣在了雪人的脑袋上。红的鼻子是胡萝卜,一双大眼睛,是用黑花玻璃珠镶嵌而成的,还有一张微笑的嘴,却是用媒精心制作的。
杨越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张红扑扑的漂亮脸蛋,内心涌现出一股无边的幸福。
台阶下站着的小兔崽子似乎还在看书,没有注意到杨越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论持久战?”杨越低头,看了看书的封面,正是主席的《论持久战》。
小兔崽子一惊,连忙放下了书本,“司令员,出门也不吭一声!吓我一跳。”
“怎么,政工干部还看论持久战吗?”杨越语带双关地笑了笑,接着继续说道:“我说,你这个直属队长打算当到什么时候?”
“说实话”小兔崽子把书放进了挎包,也不扭捏,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只要政治部没有给我命令,那我就还是直属队队长兼凤凰山警卫连连长。话说回来,让我去干个什么指导员、营政委,我还真不是那块材料!”
“你小子,终于肯承认了啊?”
杨越舒展着四肢,小兔崽子是无害的。只要他肯开诚布公,所有的一切就明朗。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小兔崽子也跟着打起了哈哈,“不过,我的身份只有你和刘主任知道,千万别再让别人知道了。要是让孙戈和顾平他们知道我是政治部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看我。”
“政治部怎么了?任弼时任主任可是个好人”杨越叹着气,说道:“政治工作的重要性,我又不是不懂。延安的政治策略是正确的,只要下面不抓瞎,不胡来,谁又会说三道四。”
“可我这个政工干部”小兔崽子也惆怅了起来,“真的,我这个政工干部,充其量只是一个有身份,却没有实才的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