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当然不会是去县城
天还没有亮,杨越就已经到了凤凰山的山脚下。这个时候,看守新兵训练营的哨兵们刚刚交完早上的最后一班岗,此刻武工队应该也还没有开始训练。
杨越选了一处阴森森的地方,换上了一套“迷彩吉利服”,然后弃马徒步上了山。
凤凰山所有的暗哨点他都十分清楚,为了保险起见,不管是有人值守还是没人值守的哨位,他都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说实话,他对自己这样能不能成功潜入山内,还是有些担心,打心底来说,凤凰山的哨兵确实非常地机敏。好在这一路上暗哨颇多,可流动哨兵却很少,就算有那么几个,也绝对想不到会有人能闯过那么多层的警戒。如果来的不是杨越,而是不明情况的敌人,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是曝尸荒野了。
杨越用了一个多小时,小心翼翼地通过了外围的防御。再往里面走,是葫芦谷,出了谷,就是武工队的训练基地!
武工队所有队员都是他和许晴亲自挑选出来的,论身体条件、反应速度和心理素质,他们都是整个凤凰山的佼佼者。而经过层层选拔,逐级淘汰,所剩无几的那么些人,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杨越亲手交给了他们侦察兵一切的生存和杀敌本领,而许晴,则让他们有了一个冷静聪慧的头脑。一个是特战精英,一个是王牌杀手。在他们两人的调教下,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独当一面,何况还是这些强化训练了将近八个月地种子选手
杨越摸黑拆了三四个捕兽夹,脑袋上的冷汗已经淌了下来。虽然武工队的外围防区没有完全按照实战要求来布置,至少宋二狗他们没有在树上、草丛里挂上绊发式手榴弹。可是假如一不小心被这些替代品弄伤了自己,那也是一件狼狈不堪的事情。
走大路倒是可以避免这一切,可杨越不是来巡视的。他必须躲过一切可以看到自己的人!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亮了起来。隐隐约约地。杨越似乎能听到远处吹响了集合的哨声。这些人在训练期间居无定所,颇为分散,不固定的或三五成群,或单独行动。他们每时每刻都是在进行着实兵对抗,以提高整体合作以及对抗能力。除了早上副队长宣布当天地训练分组及任务,顺便点一次名,确定每个人都无恙。
武工队地队长暂时有杨越兼任。而副队长杨连波才是负责具体训练任务地直接指挥者。他是凤凰山的第一代老兵,曾经在杨越的率领下,和中田中队血战沱河。那时候他是刘二手下的一个班长,杨越记得那一年杨连波才刚刚十九岁。后来刘二的老三营转战大洋湖,杨连波又接连在反扫荡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亲手击毙了佐官一名、尉官三名,他的排在两年之内,打死打伤的鬼子和伪军。少说也有一个中队。为此。许东和顺子联名推荐,把他提上了连长地位置。为了这次武工队集训,顺子可是考虑了整整一晚上。最后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放手让他来了凤凰山。
渐渐地,山里的鸟兽欢腾了起来。知名的、不知名的鸟竞相歌唱,秋冬交替的季节,山鸡们也披上了华丽的羽毛准备过冬。懒洋洋的蜘蛛蜷缩在网窝的中心,耐心地等待着也许最后地一个食物。山坡上地树叶烂黄色一片,摇曳着最后的“沙沙”声响,一阵北风袭来,顿时片片落下。
杨越打了个冷战,头上的伤口虽然用黄纱帽蒙盖住了,也依然传来了隐隐地痛。过了葫芦谷,在一片山岗上,杨越极目远眺。越过那一片丘陵,他很清晰地看到武工队已经受领完了任务,正四散分开。
今天的训练任务从现在开始,正式启动了。
杨越看了看腕表,七点十分。离他和刘香玉约定的时间,还差二十分钟。七天前的七点半,就是他亲手把刘香玉送进了武工队的训练场。虽然几百人用了一整天都没有把他搜出来,可是杨越坚信,刘香玉就躲在某个暗处,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很讽刺,一个如此美貌、娇滴滴的女人,居然也有令人难以理解的执着和忍耐力。只是可惜,他今天必须要做一件他打心底不愿意做的事情。内心的天人交战持续了整整一晚,可是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最后的决定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冲动。杨越的内心很矛盾,让他亲手杀
己有床递之恩的女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困难。
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杨越默默地叹着气,为了日后不再节外生枝,他必须这么做,虽然他不愿意。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刘香玉依然连个影子都不曾出现过。那条通往武工队集结地点的土路上,光秃秃的向西延伸着,山林里也开始渐渐地起了雾,正悄悄地弥漫着。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杨越是第一次感觉到心神不宁。起雾了,放弃吧放弃吧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着。起雾了又怎样,这根本不能形成障碍!一定要杀,要杀另一个声音狰狞着,把杨越最后的一点犹豫摧毁地一干二净。
就在杨越狠下心来的时候,树林里终于有了动静。
杨越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七点三十!耳边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这声音十分细微,凭经验判断,离杨越潜伏的地点不到三十米。这里离土路不远,如果要下手,就必须果断,否则等刘香玉上了土路,整个行动就很可能落入武工队队员的眼里。
蓬头垢面的刘香玉几乎是神经质般地左右环顾着,自从那晚从杨越的炕上羞愤地逃离之后,她就象个野人一样开始了新的生活。整整五天六夜,在这五天六夜里,他没有食物、没有水,连赖以生存的匕首也落在了杨越的房间里。渴了,她就扒开落叶,汲取着土壤里那充斥着腐烂气息、含量极低的水分。饿了,她甚至生吃所有她能见到的野生动物。山娃、蛇、鸟蛋,或者,是那种看起来极度让她不舒服的山鼠和蚂蚁!
这一切都是杨越给的,或许从前她还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可是在这七天里,对杨越的愤恨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要证明给那个男人看,她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肯轻易认输的女人!
确定了周围并没有人,刘香玉才闪出了他藏身的大树。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身形较七天前相比,那是有天壤之别的。
杨越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刘香玉一步一步正走向自己。那黑乎乎的脸上,原本是多么的白皙,多么地让人流连忘返。可现在,只剩下了那一双透着坚毅的眼神。她的衣衫褴褛,军服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来的影子,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和小腿上,丝丝的血痕清晰可见!
这还是那具柔软光滑、温热如火的身躯吗?杨越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她和他在棉被里的缠绵
几乎是在下一秒,杨越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肃杀顷刻间灰飞湮灭!让他对这样一个执着的女人下毒手,他办不到!刘香玉对他的爱没有错,他凭什么在剥夺了她爱的权利之后,再剥脱她正似花般的生命!
“该死!”
心里的恶魔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很明显,在感受到刘香玉种种的悲凉之后,这是徒劳的。
眼前的落叶忽然犹如被狂风般地卷起,放松了警惕的刘香玉惊得连退数步,一下就摊坐在了地上。连日的躲藏不见光日,她的精神、她的身体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杨越心里急悔交加,出现地也颇为意外,这让她实在接受不了。
还没看清杨越的面孔,刘香玉就已然昏了过去
杨越拍了拍身上还沾着的落叶,缓缓地走到了刘香玉的面前。他慢慢地蹲下身体,轻轻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刘香玉!”
是他的冷血,把这样一个本该灿烂如花的女人折磨成这样。内心的那点大男子主义,让杨越几乎无所适从,以至于当宋二狗疾步出现在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到!
“什么人!?”
枪栓“啪嗒”地一声响过,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杨越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