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卷地,百草冰凉。
子时,窗前的灯火未熄。
回京之后,天缘未住在王宫。由于实在受不了宫里的各种规矩,她三番五次向梦阳王申请另寻住处,梦阳王拗她不过,只得给她在长安街寻了处府邸,那便是寒园了。
寒园的前任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酒鬼。有一日,老酒鬼喝酒兴酣,竟然想着要去那井中捞月,结果自然便淹死在井中了。之后寒园人去园空,这一荒废,就是整整五年。
因为是凶宅,所以几乎没人愿意要这所院子。无奈天缘离宫心切,这院子也确实不错。反正她胆子大,也不在乎,所幸就搬了进来。
此刻,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男人正站在寒园门口。他轻轻扣门。里面有人应了声。
“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您好,我有要事,想找公主。”
“此刻公主已经歇息了,你明日再来吧。”
“我是真的有要事,麻烦通禀一下。”
“那你在此等会。”
“好。”
门房急匆匆穿过庭院,看见公主的房间灯火依旧亮着,心下一松。他站在门外,温声道“公主,门外有个僧人打扮的人,说有急事找您。”
窗前人的剪影浮动,她沉思一会,又道“请他去正厅,我马上就到。”
“是。”
天缘不明白,那人此刻找自己,是有什么要紧事。她披上外衣走出门,却发现四下里静的可怕。一路走到正厅,却没有见到一个下人。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发现果然是那个人来找她。
“平安师傅,此刻找我,是又要事吗?”
面前的男人笑了笑,对着天缘道“我这次来,是想向公主借一样东西。”
天缘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您想借何物?”
“你的命!”
天缘反应过来时,一把刀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刺穿。身子在风中摇曳,而后便瘫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人拭去刀口上的血,把刀收回鞘,扬长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到东方既白,常乐城今年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满城耀眼的红被纯洁的白所覆盖。
身着月白僧袍的男人走在被大雪覆盖的街道上,眼神已变得哀婉。
“只是一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平安低低沉吟,眉头锁的更深了。
自那日有了打算,他便考虑着将富贵如意他们妥善安置,免得他们和自己一同涉险。而在这一点上,韩昌无疑是帮了大忙了。
那日平安无意中得知韩昌的姑母在徐州开了一处济幼堂,专门收养那些没了亲人的孩童。另外,堂内还设有私塾,教书的先生在徐州也是颇有些名气。
当平安提出想让宝华寺的孩子们入济幼堂的想法时,韩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于是三日前,平安便带着孩子们和韩昌一道,去了徐州。
等到和孩子们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平安在这一天回到了常乐城,打算和天缘也道一次别。
一路里行来,无数的尸体被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下。离京不过三日,常乐竟变成了一片死城。
“何不盼相安,等君归来时。魂既归来兮,有妻守安陵。”
忽有一阵歌声,自不远处传来。平安有些疑惑,一步一步向那唱歌的人寻去。
在一个巷子口,平安找到了那个唱歌的人。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圆乎乎的小脸。身穿红色的大袄,还扎着俩个羊角辫。
看着她的模样,平安觉得有一丝熟悉。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却好像认识了很多年。
小女孩坐在石阶前,不时摇动着小腿。
平安走上前,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人啊。”女孩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的两只小脚丫,一个小脑袋晃来晃去。
“那,你是在等谁啊?”平安继续问道。
“我……”女孩突然顿了顿,转过头来,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平安,慢慢道“我在,等你啊。”
“等我?”平安一脸的茫然。
“居然真的把我忘了,盛夏哥哥,小福好伤心呐。”
女孩皱着眉头,露出一副懊恼的样子。说着,她将小手伸进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古镜。
“盛夏哥哥,你瞧,这是什么?”
平安朝小女孩手中的那枚古镜看去,有一道耀眼的光芒自其中射出,平安霎时感到一阵晕眩,脑海之被尘封的记忆被一一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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