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不慌不忙地指点着诗句答道“这首诗写的是在水面泛舟之事,独上二字暗示处境,说明姐姐是借泛舟以消愁,并非闲情逸致地游玩。下一句的皱字也用得极妙,东风吹皱了一池清水,泛起了微波,说明姐姐内心不平静。最后两句足以流传千古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梦境与现实现结合,梦无形体,却说清梦满船,梦无重量,却用了个压字,清新绮丽,又含蓄丰富,细细品来,笔调轻灵,十分浪漫。”
扶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有长进,点评也很有见地。”又歪着头问道“不过谁告诉你独上兰州说明我借泛舟消愁的?谁告诉你东风吹皱清池波说明我内心不平静的?”
“我胡诌的!”
扶疏拿起手中的纸张朝着扶桑打了上去,扶桑一边躲闪一边讨饶“好姐姐,我不敢了。快看看下一首吧!”
窗外,寒梅傲雪而开,正是一副冬去春来的好景象。
这日,郑阔当值,穿着绣满花钿的绿色锦袍,捧着大刀,在大明宫御座后侍立,时而听陛下与朝臣奏对,时而神游天外。忽又想到这都许多天了,扶桑的诗集怎么还没送过来,一会儿下值去水云轩问问。突然户部尚书的一番陈奏把他拉了回来,只听户部尚书谢行舟捧着笏说道“户部最近在整理历年各州税赋账册,发现扬州贞顺十年、贞顺十一年的税赋未足额缴纳,欠款竟有二十万贯之多。”
季开远听到这里,心里冷笑一声终于出手了。
“哦?竟有此事?”税赋乃国家根基,圣人对税赋时分看重,听闻此事,问道“扬州刺史是谁?”
季开远缓缓出列,回答道“臣季开远,贞顺十年至贞顺十三年任扬州刺史。”
“那这税赋欠款怎么回事?”圣人严厉地问道。
季开远不慌不忙,解释道“陛下,贞顺十年七月,连日阴雨致使扬州郊外金湾河决堤,千亩良田被毁,数百民众无家可归,其他区域亦受雨涝影响,庄稼绝收或减产。当年情状,臣已上报朝廷,朝廷特批减免部分赋税。来往俱是公文,可以查验。”
圣人还未回应,谢行舟抢先质问道“既然受灾严重,为何户部当年没有给扬州的赈灾款项支出?怕不是胡编乱造出灾情,百姓照缴税赋,中间进了你季御史自己的口袋吧!”
季开远怒喝道“谢尚书切勿血口喷人!陛下治国靠律令,朝廷办事靠章法,而不是靠你谢尚书的一张嘴!你既说灾情是我编造的,税赋进了我的腰包,可能拿出我季开远贪墨的证据来?”
“哼!”谢行舟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季开远的话,转而向圣人拱手,说道“臣有族中子侄出门游历,亲历过扬州的端午竞渡,热闹非凡远胜长安千倍万倍。壮丁不事农课,不养桑蚕,劳民伤财、靡费过剩,耽误农事,这窟窿,可不得想方设法地补上?”
话音刚落,只听得御座之后“噗嗤”一声。朝臣都看往这个方向,包括圣人也扭头看了过来。
郑阔赶忙上前请罪“臣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圣人最烦臣子们互相撕咬,刚好趁着这当儿休息一下,于是问道“你笑什么?”
郑阔躬身叉手道“臣幼时在扬州长大,贞顺十年才回到长安。说起扬州的端午竞渡,出了季御史,臣算是有发言权了。因对这一习俗太了解,觉得谢尚书刚刚的话有些可笑,故此御前失仪。”
听了郑阔的话,圣人似是颇有兴趣,抬抬手“说说。”
郑阔继续说道“扬州的端午竞渡之所以比长安热闹百倍,不过是因为水系发达,河流罗布,自然比以旱地为主的长安更适合划船赛舟。据扬州民间传说,端午前后会有蛟龙出水危害人间,故以舟竞压祟,否则风雨失调、六畜不安。”顿了顿,抬头瞧见天颜平和,并未动怒,才继续说道“贞顺十年的金湾河决堤臣略有耳闻。”
圣人皱了皱眉“朕记得你是五月末回京的,如何得知决堤之事?”
“时任扬州司马之子、臣的同窗好友白世南为救落水稚子被水冲走,未婚妻殉情、母亲疯癫。此时在臣所在的广陵书院引起了轰动,故有同窗在书信往来时告知于臣。”
圣人扫了一眼殿中众臣,提高了音调问道既如此,谢卿以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