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将军,王蹊一个时辰之前回来了!”岗哨乙说道。
“哦?”郑广从行军图中抬起头,问儿子郑阔“王蹊娶的,是季家的姑娘?”
“正是台院新任的御史大夫季开远的女儿!”
郑广冷哼一声“行军打仗不行,拈花惹草真行!前头来个叶氏,今儿个又追来个季氏,把这陇右军营当什么?平康坊的花街柳巷吗?王韶明教出来的好儿子,真是不成体统!”
“父亲慎言!”郑阔听父亲把扶疏和叶氏都拉到了平康坊,又扯出了当朝宰执,不由得出声制止。
“哼!我害怕他王韶明不成!”郑广拿起毛笔,批了一张假条扔给岗哨乙说“去!告诉王蹊,解决不好此此事,就别回来了!没得扰乱我的军心,一个老鼠屎害我一锅饭!”
岗哨领命出去了。
郑阔也待不住,王蹊前脚刚到陇右,扶疏也追了过来,八成是叶氏那件事出岔子了,遂向父亲告辞“父亲,儿子出去看看!”
“唉唉唉,我这还没讲完呢!”郑广喊道“人家的风流韵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郑阔已经跑出去了。
郑阔走出营帐,来到军营门口,隔着路障,看见两人正在对峙。
“你来干什么?”王蹊问道。
“来和你做个了结。”这些天,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场景终于发生在眼前,扶疏反而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愤怒、哀怨,反而异常平静,像是在做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还来和我做了结?”王蹊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害的绾绾流产,杀害了我的孩子,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来和我做了结?”
“你既然能在大婚之夜弃我而去,遁走陇右,我此时若说我没有,那碗打胎药是你口中的绾绾自己喝下的,你也是不信的吧!”扶疏苦笑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扶疏从袖口掏出那张和离书,甩到王蹊的脸上“去和你的绾绾厮混去吧!从此你我恩断义绝,祝你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还以为自己真的会心平气和,保持仪度风范,却没料到在抛出和离书的那一刻,眼泪已经决堤,浸湿了貂绒披风的领口,被陇右的冷风一吹,冰冷之意触及皮肤,又传至心底。
王蹊拿起那张纸一看,是和离书。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还未层与你算账,你倒是先要与我和离?容不下绾绾也就罢了,竟然下手杀人!要了结,也该是我休了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妒妇!毒妇!”
听到曾经心慕之人用不堪的语言辱骂自己,扶疏的心里凉得甚于这陇右的冰天雪地。她抹了两下脸上的泪水,反而笑了。
“是你忘恩负义、枉顾纲常在先,你母亲欲打杀我在后,是我不要你的,王蹊!”
说完转身,大踏步往回走,准备上马离开。
王蹊一看扶疏要走,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扶疏,拉住扶疏,反手一个巴掌打了上去,打得扶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
扶疏摸了摸脸颊,冰冷的脸上此刻却滚烫又疼痛。
又听见王蹊口中骂道“你这个贱人!”
两个护院上前来,把扶疏护在身后。军营内的郑阔也顾不得规矩,一跃跨过路障,冲到跟前来,也把扶疏护在身后,喝道“王蹊,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王蹊像是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指着郑阔骂道“你帮着这个贱人?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你——”
话还未说完,郑阔一拳打在王蹊的脑门上“你再乱说一句,可别怪我的拳头不顾念兄弟之情!”
王蹊用手抹了一下鼻血,握起拳头冲郑阔打去,被郑阔躲开,两人打成一团。已有好事者远远地围观,却无一人敢上前拉架。
门口的岗哨乙撒脚跑去主帅营帐通报将军,岗哨甲只得过来拉架。拉住王蹊,王蹊遭罪,拉住郑阔,郑阔挨打,偏两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只好用身体挡在两人中间,自己白挨了不少拳脚,心里只盼望着大将军赶紧来。
片刻间,郑广已经赶过来,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赶紧让士兵们把两人分开。两人打红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拉开。王蹊嘴里仍在叫骂,衣衫不整、发髻蓬松,完全没有了俊俏郎君或者威严士兵的风范。
郑阔不欲与他多做计较,心里记挂着扶疏,四下寻找,只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陇右风雪中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