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和武德帝出奇得沉默。
等人都看完,已是月上中天,其他官差们照例拿了馍发了一遍,包括之前的官差和大夫们。
一众新来的逃难者见了,才没了怨言。
官差们举着火把在前,三人随着人流跟着官差往西城而去。
古萱被武德帝背着。
兰香回头看了王昫和刘秀秀一眼又一眼,不知是泪水模糊了双眼,还是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武德帝抿着嘴一言不发。
到了西城,官差们让众人各自找地方,便散去了。
西城这比南城要好些,地面干燥,秩序也好些。但依然没有被子,什么都没有。
四人找了个地方,没有任何阻挡,没有任何依靠。有阻挡、有依靠的地方都有人了。
任舒安顿好几人后才道“你们留在这里,我离开一阵。”
武德帝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兰香也紧张得望着自家小姐。
古萱还在昏睡。
“找药。他们把王七等人留下是怕有瘟疫,只要他们病好了,就会转移到这。所以我去找药。”
武德帝和兰香一听这才明白任舒的打算。
放开手,武德帝嘱咐道“你撑得住吗?”
“没事。”
任舒淡然得回了一句就悄无声息得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两天。
武德帝三人完全没想到找药竟要这么多时间,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任舒是第三天凌晨回来的。
几人察觉到有人走近,瞬间就惊醒了,看到她,眼中都迸发出如星子般璀璨的亮光。
“小姐(任舒,姐姐)!”
三人一同小声喊道。
任舒脸上完全是遮掩不住的疲累,点点头,躺在了兰香怀里,竟睡着了。
武德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小心得从兰香怀里将人挪到自己怀里抱着,这才睡下。
兰香见了,抿起嘴躺在了旁边。
任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真要感谢这是夏日,除了晚上凉些,白天却不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还能睡得热烘烘的。
她就是被晒醒的。
虽然武德帝和兰香、古萱都用手给她挡着,但三双手,遮阳有限。
任舒迷蒙得睁开眼,看着坐在自己两侧的武德帝和兰香,还有头顶上正低头看她的古萱,搓了搓脸坐起来。
“小姐,你还好吧?”
兰香关心道。
“没事。”
“你找到药了?”
武德帝问。
“恩,已经给大夫们送去了,想来他们今天就能吃上。”
“这药从哪采的?”
“秀洲的山上。”
“你去了秀洲?!”
春城离秀洲少说也有千里,她竟用了两天就回来了?!
“秀洲松山距这里八百多里,我一路用轻功,花了两天多时间,差不多吧。治疗风邪入体的药山上都有。”
这就怪不得了,昨天任舒竟倒头就睡,他把她抱进怀里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八百多里路怕是尽全力在飞驰了。
武德帝眸色暗沉“你再躺下休息休息,王七你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着看他造化。”
任舒摇头“他不会死。”
古萱闻言万分高兴“姐姐,真的吗?”
“嗯,入了夜,我去南城看看他们。”
古萱高兴得点点头,终于不那么担心了,乖巧得擦了眼泪。
武德帝没再说什么。
到了夜晚,吃了发的一个馍,没多久,任舒就又离开了。
三人都提着心,一点睡意没有。
旁边的人看着任舒消失了两天又出现,都惊讶不已,本着明哲保身的心态装聋作哑。
任舒再次回来的时候是后半夜,武德帝几人问了情况,知道他们确实喝上了药这才放心,安然入睡。
直过了三天,官差们才又带了一批人过来,依旧如任舒他们一样,扔下人就走了,不知去忙什么。
南城门这,极少有新的逃难人加入。这批人是南城那边身体状况恢复了,大夫看过没有问题,这才送过来的。
刚来的人四顾茫然,在南城维持秩序的几名官差让他们找地方待着。王昫和刘秀秀踮着脚四处看着。
入眼全是饱经风霜的人,衣服也都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根本不能马上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只能一张脸一张脸的去辨认,耳朵也竖着,仔细得听。
古萱眼尖,已经看到了王昫,站起来,跳着脚,大声喊着“哥哥,哥哥!七哥哥!”
其他人也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同时叫嚷着,南城瞬间热闹起来。
没有出乱子,官差们便不管,坐在地上看着这些人。
兰香等人顺着古萱所指的也看到了王昫和刘秀秀他们,但对方显然没有看到他们。
两方人中间隔着好多人,穿过去要费不少时间,关键过去还得回来也麻烦,众人便叫喊起来。
武德帝口中喊王昫,兰香喊王昫不是,喊七公子也不是,便可着刘秀秀喊。
一声比一声高“秀秀!秀秀!刘秀秀!”
王昫和刘秀秀模糊间听见声音往他们那边看去,这才看到人,正准备穿过人群往那走,就听见城墙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秀秀!!!”
这叫声太厉,众人一时都扭头看去,现在一阵安静。
任舒几人被这叫声都惊了下,也和大家一起抬头看去,只见城墙上趴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手往下伸着,仍旧在哭喊着秀秀。
旁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劝慰着她。
王昫眯着眼看了看,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小声问刘秀秀“你认识?”
刘秀秀摇头“不认识。”
见她不认识,王昫就不管了,一个劲往任舒他们那走。
古萱视力好,却认出那男子“姐姐,那个是不是秀秀姐的父亲?”
“刘秀秀的父亲你见过?”
兰香不解,一时忘记了还有个曹秀秀。
“不是这个秀秀,是那个秀秀,就是跳湖的曹家姐姐。”
兰香恍然,凝目看了看,确实挺像的“小姐,是他们吗?他们不是在春城有房子吗?”
在这里的春城人大多是在城里没有房子或者房子已经损毁的。
就他们所见,曹家那房子就算糟了破坏,也能住人,根本不用在西城这待着。
“不知道。”
任舒冷淡地回道。
王昫两人终于挤了过来,古萱一把抱住他,高兴道“七哥哥,你没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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