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愿意,可由不得他们。
任舒几人闻言,又如之前一样将腰带绑上,防止被冲散了。
女子依然用外衣将孩子绑在身上,跟着任舒几人下了水。
官差们还是挺为他们着想的,尽量靠近春城,直到再不能前进了才停下。
任舒要背着昏迷的王昫,兰香和古萱就由武德帝照看了。
武德帝让古萱搂着兰香,趴在兰香背上,又让兰香抱着他脖子,负着两人往前游。
女子偶尔帮忙一下。
所幸距离不长。
一行人游了没一会,脚就可以踩到坚实的土地了。
任舒人小,王昫身长,背着他十分累,武德帝就将人放在了自己背上,换成任舒照顾兰香和古萱,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沿路都是水,几人跟着其他人,一路沉默得趟水前进。
没有人说话,只有涓涓的趟水声。
沿途不断有人加入,这些人或者来自贺城、河泽,或者来自春城附近的村落、城镇。
有人因为体力耗尽,走不动了,倒在了前往春城的路上。
在这条路上,生离死别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所有人都在机械得、麻木得往前再往前。
王昫中途醒来过,知道是被皇帝背着吓得就要往下走,被武德帝喊住了,让他别动,再动回了京都就诛他九族!
武德帝只能放狠话,现在这样的情形,他知道若将王昫放下了,他再没力气背起他来,那王昫只有死在这里。
这一段路,他仿佛走了数十年,漫长的没有尽头。
等水位只漫过他们小腿时,面前终于出现了春城高高的城墙。
一百多里地,从船上下来的一百多人拖着步子走了一个黑夜一个白天才到,比起以往来足足多了一倍的时间。
“到了,我们到了!到了!”
有人在欢呼,有人喜极而泣。
春城四门大开——不开不行。
春城虽然没有被海水倒灌,可也经历暴雨,青江水上涨,将春城彻彻底底得冲刷了一遍,哪怕经过了两天一夜,水位也没有降落回正常的高度。
若不大开四门,难道期待着城里的水被太阳蒸干吗?那得蒸到什么时候!?
守城兵们在城门处严防死守,只要没有凭证或者人证证明是春城人的,都统一接引到南城。
那里划了一块区域,专门安置从贺城、河泽还有其他城来的避难民众。
任舒等人没物证、没人证,只能去了南城区域。
到了地方,举目皆是一张张疲惫、脏污、麻木、难过的脸。
任舒几人在南城城墙角落找了个地方,靠着城墙坐了下来。
南城城墙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根本上不去,只能坐在水里。
这里的水面又比东城城门口的低些,只到了脚踝。
虽然现在是夏季,可他们已经泡了太久的水了,坐在水里并不舒服。
女子将孩子解下,抱在怀里,便发现孩子身子滚烫。
她一遍遍得轻声叫着孩子,泪流不止。
女子旁边坐着一对母子,和她情况很像,但对方的孩子比较大,约莫有十多岁。
“你孩子这是发热了吧。”
女子含泪点头“是有点热。”
话音一落,那女子就牵着孩子站起来,走得远远得坐着。
女子见了,抱着孩子埋在他身上闷闷得哭,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男人生死不明,眼下孩子也怕是不好了,活着已然没了希望。
任舒伸手给孩子探了探脉,神情凝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的油纸包打开。
几人就看见里面有三颗指甲盖大小的药丸,颜色各不相同,分别为红色、绿色和土黄色。
任舒将土黄色的药掰了一小点,那可真的是一小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没有呢。
将药喂进孩子嘴里。
孩子无意识得舔了舔,吞下去了。
“这药药性十分霸道,也就快死的人能吃。你孩子太小了,若不是现在无医无药,我也不会喂他。这么一小点希望他能撑住。”
女子点头,连连道谢。
任舒将剩下的药丸掰了一半给王昫。
她对他就没有这么温柔了,捏着两颊,将药丸塞进去就完事。
王昫被捏痛,虚弱得睁开眼。
“吞下去。”
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听到了任舒的声音,下意识吞咽了下,将药吃了。
“你自求多福吧。”
这药不是神药,只是能短时间内让人恢复精气神。
但若目前的情况一直不好转,王昫没有药救治,仍旧是个死。
女子听了,抱着孩子的手一顿,眼泪不受控制得又流了出来,忙擦掉。
“你叫什么名字?”
和女子相处了几天,任舒等人还不知道女子名字。
“我叫刘秀秀,我丈夫姓叶,这是我们的孩子叫狗子,本来以为贱名好养活,可现在…呜呜。”
刘秀秀控制不住,泣不成声。
众人却是一呆,没想到这次又救了个秀秀!
只此秀非彼秀而已。
“秀秀姑娘,你别难过了,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兰香安慰道。
“兰香说得对。”
王昫终于清醒了过来,靠在城墙上道。
“哥哥,你没事了吗?”
古萱问道。
“我感觉我有些力气了,舒服了许多。我们回到春城了?”
古萱恩了声,扶着他靠坐起来。
此时已经入夜,有官差过来发了馍,一人一个,想多没有,谁敢抢,上手就是一鞭子。
新来的人有饿得狠的想抢,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被抽了好几鞭子,再不敢多拿,其他人见了就更不敢了。
至于水,遍地都是,都逃难了也不用管脏不脏了。
“一个馍怎么吃得饱?他不能多发些吗?”
王昫饿得不行,一个馍很快就吃完了,肚子仍旧咕噜噜叫着。
“有馍吃就好了,过不久估计连这个都没了。”
随着飓风远离,受难的人迎来灾后生存问题。
粮食、水成了救命的关键。
春城现下还能给每个人发馍已经是很难得了。
“任姐,这是什么意思?”
王昫一脸坦然。
众人闻言,牙酸了,还真叫姐了?竟一点磕巴都没有!
他是怎么做到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喊姐喊得如此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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