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昫之前有多气愤,此时就有多尴尬。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多么混账,难怪二哥听说了这事将他打了一顿。
对,没错,王昀打他时说了两条理由,一条是火烧擎天观,一条就是强抢民女。
他原以为自己被打是委屈,毕竟前一条是被冤枉的,后一条是买个丫头罢了。母亲常常和他说,自己身份高贵,不管是府里的丫头,还是外面的女子,能伺候他都是福气。
可今天囡囡的害怕、恐惧他亲眼所见,一点没有被买的喜悦和高兴,这哪里是什么福气?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武德帝闻言,这才想起来擎天观之事,他听甄有嘉说过了两句王昫的事情,但当时的他没耐心听,只关注了任舒,没想到当初的王昫那么不是东西。
不过看在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他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
“不知道那姑娘去了哪里,若能再见,我一定当面道歉,任打任骂,绝不多言。”
马车行了一段路,王昫终于开口。
兰香看了看任舒,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道“奴婢知道那姑娘在哪里。七公子将他父亲打得不轻,她为了给父亲治病花光了积蓄,走投无路下求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给了她八百两银子,还将一个铺子租给了她,让他们有个地方可以做买卖。”
王昫转向任舒,诚恳道“多谢。那钱算在我头上,回府后我就还给你。”
任舒看了看他,不知可否。
“兰香,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家小姐的铺子在哪里?”
王昫见任舒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转而又问兰香。
“她叫顾秋棠,我家小姐的铺子在北城城门口,还是个茶水铺子。”
王昫一一记下,准备以后回了京都,当面向她致歉。
说话间,马车已经回到了石头屋前,古大叔请兰香帮忙照顾囡囡,自己去生火做饭。
刚刚马车里的话他听了大半,知道王昫曾经也这么混账过,没给他好脸,哪怕他来帮忙也拒绝了。
武德帝拍了拍王昫的肩膀,过去帮古大叔。
吃完了饭,众人情绪都不高,各自回房睡下。
武德帝这才小声问王昫“事情办妥了?”
王昫情绪低落,点点头“我将玉佩作为信物一起交给了驿所的人。驿所的人见我要送信给镇国公府,还以玉佩为信,不敢耽误,立刻装了传信筒,封了蜡,用信鸽送信。不过十两银子全花了。”
武德帝不在意银子,只问传信的细节“玉佩?驿所认识你的玉佩?”
“不认识,这玉佩是随信一起发到镇国公府的。他们一听是送到镇国公府才如此积极。”
武德帝点点头,再次确认般地问道“你确定办好了?”
王昫忙再次点头。
武德帝这才安心地躺下。
古大叔还在茅草屋里忙活,并没有进来。
到了半夜,武德帝和王昫就被吵醒了,原来是任舒和兰香发现囡囡发了高烧,正让古大叔去烧水,两人对视一眼,忙起来帮忙。
“囡囡怎么样了?”
王昫焦急问道。
“七公子,你先让让,我家小姐正在诊治。”
“任舒还会医术?医术如何?不然带去镇上看看吧。”
王昫不大相信任舒的医术。
“王公子,你就别添乱了。”
古大叔捧着一大盆热水过来,忍不住对挡着房门口的王昫不满地吼了一嗓子。
王昫立刻闭了嘴,不说话了。
几人忙活了一宿,到了五更天,囡囡身上的热度才消退,众人这才散去休息。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古大叔是第一个醒的,醒来想进任舒她们屋看看囡囡,又不合适,便去灶房洗米做饭。
第二醒的是任舒,醒来就拭了拭囡囡的额头,没有再烧起来,这才下床出门,然后兰香、武德帝、王昫都陆陆续续醒来,囡囡是最后醒的。
一醒,囡囡就被众人围在中间问长问短,她都一一回答了,众人这才放心,脑子没烧坏就好!
“囡囡,你不怕,有姐姐和哥哥们呢,谁也不能从你爹身旁带走你。不要怕,知道吗?”
王昫拍拍她的小肩膀。
囡囡点点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大家看到笑容才真正放下心来。
因为白天睡的多,晚上大家都没早睡,古大叔有了时间便清点了下这趟赶集收的银子,一点竟挣了三十两银子,这可比以前多了一倍呢。
囡囡听到数字更是笑眯了眼睛。
“古大叔,按照你的说法,一年也有二十多两的纯收入了,如何家里不捯饬捯饬?”
武德帝好奇问道。
古大叔顿了顿,才无奈道“这药材的价格波动很大,并不是每年都有这么多银钱的,好的时候,有这么多,坏的时候顶天了只有十两多。我不大会炮制,每次卖药材,药铺都要嫌弃一番。这次若不是任姑娘指点,药材炮制的比往年好,我可卖不上这么好的价格。”
古大叔停了下,才继续道“再加上囡囡娘身体不好,每天要吃药,吃的还不是一般的药,这玉山上都没有,只能去药铺里买。手里就没留下什么钱。可用药吊着也没能撑住,去年夏天人还是没了。”
囡囡听到亲娘的事情,眼睁得大大的,努力不悲伤。
武德帝颇为尴尬,不小心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古大叔,你也不用伤心,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兰香安慰道。
古大叔点点头,脸上爬上了笑“嗯,任姑娘教了我炮制药材,以后药材都能卖上个好价钱。那些钱我都存起来,以后给囡囡做嫁妆,等她出了门,我也就对得起她娘了。”
“古大叔,囡囡一直没有大名吗?若是为嫁人打算,还是要娶个正式的名字好。”
见古大叔又绕到了过世娘子的话题上,兰香忙提了个新话题,以转移两人的悲伤。
古大叔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个粗人,也没念过书,不认识字,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管她叫春花也行。”
春花···这名字比府里的丫鬟名字还不如···
可乡民自来都给闺女取类似的名字,也不好说什么。
“不如叫古萱吧。萱,萱草,是一种忘忧草,希望囡囡没有烦恼、快乐地长大。”
任舒插言道。
古大叔一听大喜,忙让囡囡感谢任舒。
囡囡自己念了两遍,很喜欢这个名字,高兴地向任舒道谢。
至于武德帝和王昫两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古萱可比古春花好听,寓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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