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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曦语往昔

    秘境之中。

    天空是一成不变的淡蓝色,此地无风,却是清冷至极,无数妖艳的花朵绽放,终年不败。

    那些花朵儿各色皆有,枝叶茂盛,品种繁多,大的如脸盆一般,小的仅有指甲大小,形态各异。

    无数香味混合在一起,浓郁至极,偏偏不惹人腻,闻之清爽,沁入心脾。

    青石小道蜿蜒曲折,一块块不规则石片铺就,显得古朴老旧,左玄跟在曦语身后,小心戒备的往前走。

    二人神经紧绷,生怕一个不慎,万劫不复。

    据曦语所言,她在此地盘桓数日,一直小心翼翼,虽未察觉到妖兽出没,越往里走越是心惊,直到最后,甚至惶惶不安,不能自己,这才退身离开。

    诡秘至极!

    多数修士道心坚定,曦语更有胜之,竟然没有看到妖兽便被惊退,当该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二人走了片刻,只觉四周花朵更盛,密密麻麻,遮挡视线。

    “谁!”

    曦语忽然转身,朝着一旁大喊,神情紧张,面有惧色。

    左玄顺势望去,只见某个花朵动了动,并无异常,不禁多看了曦语两眼。

    一路走来,她都面色阴沉,似有心事被勾起,神经过敏。

    有心问询,想了想,却是无言,就在先前,左玄问她,为何不愿露面,有君铭等人帮衬岂不是更加稳妥?

    谁知,曦语一听到君铭二字,立马面色大变,阴沉得吓人。

    二人之间,怕有过节。

    曦语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斜了左玄一眼,继续闷头往前走。

    面色凝重!

    左玄撑起法力护罩,亦是随之跟上,二人又行片刻,曦语再次失神,作恐怖状,险些尖叫。

    随后,曦语失神愈发频繁,甚至会站在原地良久不动,目光游历,似有追忆。

    左玄眯了眯眼,手上剑诀掐动,生怕此女会一时疯癫,加害于他。

    又过不到两息,曦语彻底失控,双目猩红,布满血丝,仰天长吼一声,浑身剑气凌厉,一柄通体幽暗的飞剑直直朝着袭来。

    左玄面上一紧,催动燃灵剑决,体内法力沸腾,两道剑气打出,直接将飞剑击飞,又是一拍储物袋,将六渊剑祭出。

    曦语状若疯癫,口中嘶吼不断,浑似野兽一般,手上剑气不停激射,毫无章法。

    左玄加持御风诀,左右闪避,法力护罩被剑气击破,也无暇他顾,催动六渊剑不断袭击。

    他驱动黑色手套,握住一块中品灵石,缓缓吸纳灵气,补充法力。

    “师姐!你清醒一点!”

    左玄大喊,动用了神识之力,于曦语却是无用,无奈,只得拼尽全力。

    曦语已是筑基中期修为,法力浑厚,左玄有气凝决为底,法力凝练程度,尤在其上,加上曦语失了神智,一番斗法,稳稳占据上风。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

    曦语浑身法力猛涨,竟似燃烧一般,幽暗飞剑忽隐忽现,加上剑气乱飞,威势浩大,直逼得左玄手忙脚乱。

    左玄不得不将神识尽数放出,全力操控法力,心中狠厉,又祭出两把飞剑,痛下杀手!

    神识狂涨,带动敏锐的感知能力,左玄忽而一滞,默默运转轻云决,眼中白光闪动,心头猛得一沉!

    四周景物随着神识激荡,不断变化,竟然回到当初,二人初入此地的场景!

    此时才看清,曦语站在身侧,双目紧闭,哪曾似先前那般,眼中猩红,疯魔一般。

    一切,竟都是幻境!

    左玄慌忙收回法器,却突然身影一花,向前跃进数丈,忙转过头,只见曦语站在他先前所在的位置,手持幽暗长剑,眼神空洞。

    那……先前所见,双目紧闭的曦语又是何人?

    左玄心间大乱,固守心神,轻云决疯狂运转,手上掐诀连连,忽然打出一道屏障,封闭住周身。

    闭上眼睛的曦语一动不动,似雕像般,眉头不断扭动,似有痛楚,而手持长剑的曦语步步紧逼,直接砍伐起屏障。

    “嘭!”

    屏障轻晃,不断裂出细纹,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左玄赶忙撑起法力护罩,运极目力,不断扫视两名曦语,却发现,都如迷雾一般,看不出真假。

    “轰!”

    屏障碎裂,手持长剑的曦语直冲过来,左玄再不顾其他,直接祭出六渊剑,分为两处,袭向两名曦语。

    只听“嘭”的一声,飞剑在接触两名曦语时,二者皆如青烟一般溃散,竟然都是假的。

    此时,附近场景再次一花,再次回到青石小路中央,四周景物一般无二,更不知是真是假。

    冷!刺骨的冷扑面袭来,直冻得左玄心寒胆颤,直袭心灵。

    四周的花朵不断摇曳,似有人控制一般,此起彼伏,看得人眼花缭乱,左玄心知不好,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固守心神。

    阴冷的气息愈发浓烈,明知是幻境,依旧忍不住浑身颤栗。

    左玄心知不可再拖延下去,一拍储物袋,祭出幡旗,法力猛一席卷,打在那些花上面,竟如轻抚一般,根本无法摧毁。

    六渊剑合为一柄,奋力斩去,却在临近时堪堪停住,左玄猛然发现,那些花儿,竟长着与曦语一般无二的面孔,甚至慢慢变大。

    无数花朵盛开更艳,在虚空中幻化出无数个粉色的曦语,将整个青石小道挤满,猛扑向左玄。

    左玄蹙眉,直觉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有了想法,一拍储物袋,竟拿出一块绿莹莹的结晶来。

    结晶通体泛光,在法力加持下,布成简易的阵法,散发出极纯的太阴之气。

    那些个粉色曦语,在结晶出现后纷纷溃散,被结晶吸纳。

    果然,这结晶有一丝太阴之气,也可以凌驾于这些普通鬼物幻境之上。

    左玄不禁松了口气,却再次见到两个曦语出现在面前,完全不受结晶影响,一个双目紧闭,一个手持长剑,手拉着手,朝着左玄走来。

    再次催动六渊剑,左玄紧紧握住绿色结晶,目中白光闪动,竟借此看出了一丝端倪,打出一道剑气,朝着那个紧闭双目的曦语袭去。

    剑气打出,直接破除那幻影,仅余真正的曦语,手持长剑袭来。

    “师姐!”

    左玄再次催动神识,欲拉回曦语的神识,却徒劳无功,只见她嘶吼一声,眼含怨愤。

    “欧阳文!去死吧!”

    曦语狂口一声,直接扑了过来,被左玄灵巧的避过,目光闪动,曦语心中,竟藏着如此深刻的仇恨!

    “衣冠禽兽,害我母亲,纳命来!”

    左玄再次躲避,手上法诀掐动,施展匿身术,整个人如同隐形一般。

    曦语失了目标,满心癫狂的她,没了神智,不用天眼术去看,急得团团乱转。

    “欧阳文,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人面兽心的东西!滚出来!”

    曦语再控制不住情绪,伏在地上大哭起来,眼中满是泪水,不住捶打着自己,满是怨恨。

    “滚出来,滚出来,我不是你女儿,不是!还我清白,还我清白!”

    曦语满心痛楚,迷失自我。

    ……

    那天的雪好大。

    木屋外白茫茫一片,空气好冷,似乎一切都被凝固。

    曦语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泪水已干涸,再流不出,身上的痛楚渐渐消失,心灵上的……愈发深刻。

    雪真的好大,大到掩埋了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的脚步,掩埋了那个夺走她红丸,击碎她少女心性的邋遢男人的脚步。

    痕迹可以被掩埋,留下的创伤呢?

    愈发深刻吧!

    那个冬天,格外的冷,冷到母亲的尸体躺在地上整整三天,也没有丝毫气味。

    她瞪着眼,脖颈处的鲜血凝固,鲜红,便似她嫁给他那时,所穿得嫁衣一般鲜艳。

    曦语想哭,干涩的眼角偏生再挤不出一滴泪来,她怀抱着母亲的尸首,触手冰凉,再不复当初的温暖。

    母亲向来温柔,与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说话,都嚅喏软绵,未曾忤逆过他一句。

    一生围绕着他生活,为他着想,为他育有一女,为他操劳,终究……为了他能够攀附君家,被夺了性命。

    雪花飘扬,伴随呼啸的寒风刺进曦语的心脏,如此冰冷,却抵不过母亲的尸体的寒,彻骨冰寒!

    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为了名利,可以杀妻害女,为了入赘君家,可以彻底了断过去,他……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啊?

    曦语最终……还是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自此,她失了母亲,再无父亲,天地间,孤零零一人,再不见笑容。

    她一步一叩首的进入松莱宗,拜在墨弦之门下,师父为她祛除心魔,让她感受到了温暖,便是如今,与左玄交换星石,也全是为了墨弦之。

    感恩戴德。

    然而心头隐藏的恨,未曾减少。

    她拼命修炼,拼命壮大自己,终于在三十年前,杀死了那个糟蹋自己的邋遢男人,却闻听了另一件事……

    君家没落,那个男人身死,而他与另外一个女人所生的孩子,被送进了松莱宗,成了凌云峰的内门弟子。

    曦语满心茫然,借故外出游历,心头的恨啊,不知该往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