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难不成是专程来问她明日去不去游湖的?北璃瑛看着云翊潇洒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暗暗想道。
须臾,她猛地一摇头似是要把脑海中自作多情的想法抛除开。至于云翊意欲何为,她不必想也不用想,明日一见便全都明白了。
吃饱喝足后,北璃玥有些困乏,左右在七公主府中无人陪她解乏,她就趁着睡意渐浓回了东屋,这一睡就到了夜半。
夜半时分,北璃玥打着呵欠缓缓从床上坐起。她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入眼处只有桌边一隅光亮。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芸竹和芸簧的身影。她准备高声呼唤芸竹时,才想起今日午时她给两人派了任务。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睡意彻底散去,她起身穿了衣裳想看看夜里七公主府的景致。虽然七公主府并无可看之景,但她更不想闷在屋里。
出了东屋的门,她散着步往后院而去。令她惊奇的是,这一路她竟没有碰见一个七公主府伺候的人。她不知道该说下人们心大,还是说云嫆御下宽松。
转念一想,明地里无人看守并不代表暗地里无人。她屏息探寻了一番,果不其然,这府里暗处至少有六个武艺高强的人在保护。如此一来,府里下人们巡不巡夜,也无甚重要。
验证了自己的料想后,北璃玥收回了自己的气息,以防暗地里的六个高手察觉到她会武功。她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迈着步子往后院走去。
方走上长廊,八角亭里闪烁的烛火光亮就映入了北璃玥深邃的眸子中,她顿足看了看,隐约可见一个躬着身的人影,不过瞧不真切。她原本想就此转身回屋,但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后院。
她刚踏过圆拱门一步,那躬着身的人影立马直起身子,声音冰冷“何人?”
人影直起身,北璃玥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年纪大约十一二岁,一张稚嫩的脸在暖黄的烛火下苍白得吓人。北璃玥细细打量了一下少年,觉得甚为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不过,这小孩年纪不大,声音却极其冰冷。
“天辰长公主北璃玥,本无意打扰。”北璃玥笑着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小孩不友善,但她不能以不友善报不友善。
知道了闯入者的身份,少年冷冽的目光才变得缓和了些,但也读不出任何的友善之意,“见过长公主。”少年声色淡淡,可以说是毫无起伏。
北璃玥浅笑着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大半夜的,你在找什么吗?”北璃玥见着少年时,少年弯着腰,手一直在动,是以,北璃玥先入为主的认为少年在找东西。
少年蹙着精致的眉头,摇了摇头,“回长公主的话,属下没有在找东西。”
“那你弯着腰在做什么?”
少年露出为难之意,显然是不想告诉北璃玥真相。
少年沉郁着苍白得小脸,迟迟不应声,北璃玥只好自己探寻真相。她打量的目光从少年的脸一直扫到少年的膝盖处,许是慌神的缘故,少年的裤脚并未放下,膝盖处缠绕着一层厚厚的布带子,隐隐约约渗着血。
看到此番情形,便不难猜出少年方才在上药。只是让北璃玥不明白的是既然是上药为何要选在明地里无人的后院,北璃玥甚是好奇。
北璃玥在问与不问的天人交战中沉沦时,少年嗫嚅着开口,“长公主今夜所见能否替属下保密,不要让公主知晓。”
原来是担心云嫆知晓啊。既然少年都如此央求了,她也不好不答应,“答应你可以,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替你保密,如何?”
少年睁大亮晶晶的凤眸,小声道“属下名为云琛。”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云琛?国姓!看来云嫆对这小少年还挺在意,不然也不会以云字给他赐名。
“云琛,好名字,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出生在天桤吗?”不是北璃玥冒失,她实在是觉得这小少年很熟悉,仿佛在何处见过,但她过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并未找到一丝与少年有关的记忆。
云琛低眉思索了一下,想了想,也没什么可瞒的,在燕桉城谁人不知他是四年前云嫆在江州救回来的,“属下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天桤人,不过四年前幸得公主挽救才来到了公主府。”
四年前,江州,那不是天桤与天梵交界的地方吗!云琛莫不是天梵人!随后,北璃玥就抛弃了这个想法,若他是天梵人怎可能留在七公主府,还得了云嫆的悉心照顾。
毕竟在天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姓云的,除了皇亲国戚外,就是那些功勋盖世的文武大臣,显然云琛属于第三种,极得皇室子嗣赏识的人。
“你不记得你出生何地?你的家人呢?”
云琛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记得了,公主说见着属下时,只剩下一口气了,亏得她带了不少大夫,不然属下这条命任大罗神仙来也救不回来,想是伤受得太重,把脑子烧糊涂了吧。”云琛冰冷的神色在说起云嫆时有了些微的缓和。
北璃玥还是第一次见伤重把脑子烧坏了的人,一时间不免多了些好奇“那你找寻过你自己的身世吗?”
“不曾,属下觉得这样活着挺好的,过往之事无论好坏于属下而言都不如眼下重要。”云琛站着说话久了,膝盖泛起一阵阵刺痛,但他强忍着没有去抚摸,只是又苍白了一分的俊颜出卖了他。
北璃玥想着再问下去也没有多余的线索,且小少年的膝盖看起来挺严重的,也难为他忍着疼在无人处自己上药了,“看你这伤应该不轻,你还是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仔细瞧一瞧,免得落下病根。”
北璃玥语调低缓,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亲切。云琛冰冻的小脸微微泛红,虽无笑意,但终是轻松了些,“多谢长公主关心,属下无事。”
“莫要逞强,当下不在乎,日后有你的苦头吃。”不知为何,北璃玥忍不住关心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十分坚韧的小少年。
云琛郑重点了点头,承下了北璃玥的语重心长。
少年清明的眸子里闪过点星谢意,北璃玥弯了弯眸子,淡笑着出了后院,困意复来,她又回屋歇下了。
北璃玥走后,云琛简单收拾了一下石桌上换下来的血布条,木着脸也回了自己歇息的屋子。今晚的事,除了暗地里的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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