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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白梨

    回到驿馆时,已是戌时末。两人一下马车,便看见手里提着一个大灯笼等在驿馆门口的周伯。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有些动容,不过北璃瑛的感觉没有北璃玥强烈,自从母后去世后,鲜少有人会提着灯笼像等晚归的孩子一样在家门口等她。

    “老奴见过公主!见过郡主!”周伯也看见了两人,快步走下台阶,满脸慈祥。

    北璃玥缓步上前,语气有些微的责怪,“夜里风大,周伯何必出来等。”

    周伯挺直身板,反驳道“公主别看老奴年纪大,老奴身子骨可好了,连程太医那老头子都比不过老奴!”

    “公主不必担心,周伯以前是参过军,身子骨恐怕比我等还要强一些。”云翊落在两人身后几步,眼下赶上前来,听见北璃玥话语间的担心,他笑着夸耀了周伯一番。

    得到四皇子的夸赞,周伯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不是他自吹自擂,他这身子骨可比燕桉城中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强多了。

    北璃瑛轻“哦”一声,“没想到周伯以前还上过战场,这两日竟没有看出来。”

    北璃玥顺着北璃瑛的话接下去,“不知周伯是哪军领将?”话落,北璃玥盯着周伯提灯笼的手看了半晌,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手指的关节有些肿大,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前两日,她第一次见周伯时只看出来周伯是有武功的,不曾想周伯上过战场。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惊,难不成周伯在战场上见过她?难不成周伯认出了她的身份?

    “公主太抬举老奴了,老奴只不过是当过几年小兵小卒罢了,说不上什么领将。”周伯连连摆手,笑着回道。

    见周伯如此谦虚,云翊轻啧一声,“若周伯都称不上领将,哪还有人称得上呢!”

    北璃瑛歪头一问“四皇子这句话是何意?”

    听到云翊的话,北璃玥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云翊一清嗓子,正要开口便被云嫆打断,“大坏蛋,你还要聊多久,本公主头疼得很!”云嫆扯开车帘揉着光洁的额头大声喊道。

    云翊应声回头,不悦道”等着!谁让你喝那么多!”说完,云翊朝着两人拱手致歉,“实在不好意思”

    云翊还未说完,北璃玥便笑着开了口“四皇子不必介怀,公主身子要紧。”

    云翊再次致歉,“多谢公主体谅,既如此,翊就先回府了。”

    北璃玥点点头,依旧笑眼盈盈。

    云翊告辞一声后,急步朝着马车走去,甫一进车,一把将露出车窗外半个头的云嫆扯了回来。若不是这小坏蛋头疼得厉害,他定要好好折磨她一番。回公主府的一路上,云嫆靠在云翊怀里,一会哭一会笑,十分闹腾,云翊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送回了府。

    看着公主府的婢女把云嫆安置妥当后,云翊大松一口气,嫌弃地甩了甩自己沾满酒味的衣袖,未做停留,大步出了公主府,独自一人悄声进了忘仙楼。

    他直奔二楼而去,走到拐角处的一间雅间门前才停下脚步,他左右瞥了几眼确认没有人跟着,才推开了雅间的精致木门。这一呆就是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依稀可见人影时方才离开。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跟上了他。

    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云翊稍顿脚步,须臾,快速朝着驿馆跑去,这一路云翊专挑深巷子跑,小半个时辰便跑到了驿馆附近。隐约瞧见驿馆门前的石狮子时,云翊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大街轻蔑一笑,眼底尽是嘲讽。随后,他缓步走向被府卫重重围住的驿馆,府卫见是他来了,寒暄几句便放了他进门。

    在离驿馆两百米处的一条深巷子中,有几个身穿麻布衫的蒙面男子牢牢盯着云翊的后背,仿佛想将他洞穿,他们想上前捉住云翊,但天辰的护卫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云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驿馆门口,他们愤恨地锤了锤墙,而后转身快速消失在巷子尽头。

    周伯早早起来,在院子中打理着枯败的花草,他长时间躬着身觉得有些累,方一抬头,便瞧见了云翊那张明媚如光的俊脸,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花铲,抖抖手上不慎沾染上的泥土,拱手见礼“见过四皇子,不知四皇子这么早来有何要事?”

    云翊尴尬一笑,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躲避跟踪脚不听使唤地跑到驿馆来的,他胡诌了一个理由,“我听闻西长街今早有个极有名的铺子要开张,想着公主和郡主还没吃过,因此特地前来邀请公主和郡主一道去尝尝鲜,不知公主和郡主起了否?”为了使自己的话显得更为真切,云翊还作势伸长脖子朝里屋看去。

    周伯不疑有他,笑着道“老奴昨日还想着今早着人去买来让公主和郡主尝尝呢,既然四皇子来了,那老奴去问问公主愿不愿意同殿下一起去。”说完,朝云翊一拱手,示意云翊坐在石凳上稍等片刻,他唤了一个婢女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婢女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四皇子来得正巧,昨日听老奴说那家新开的铺子来自朔北也就是栎城后,公主甚为喜悦,还想亲自去尝尝,看看是不是栎城的味道。”周伯差人端来一壶热茶,小心地给云翊斟上,盖上壶盖时,偶然想起这一茬便顺口告诉了云翊。

    云翊有些不明白,虽然栎城是天辰的一座城池,但也没必要如此兴奋啊。这些年好多天辰人为了谋生路,时常来天桤做生意,因此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周伯看着云翊疑惑不解的样子,耐心解释着“栎城啊,是公主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公主的外祖家。”

    云翊端起装满毛尖的青釉瓷杯放到嘴边吹凉,听着周伯给他解惑,周伯说完后,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话音方落,他的丹凤眸中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衣袂翩翩,气质不凡,恍若初春盛开的白梨花,淡雅却又难以挪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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