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5日。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伊恩(ian)温和地笑了笑,把床上那堆整整齐齐的t恤递给她,“我觉得你是疯了。”
“我也这么觉得。”克莱尔冷笑着回答,把它们塞进她的行李袋,她的手用力往下摁,试图拉上拉链,“但那样更有趣,对吧?”
”你确定你想用的是‘有趣’这个词?”她的哥哥翻了个白眼,用力过猛而倒在她的床上。他顺势向后一躺,头靠在被子上,双腿耷拉在一边,“因为对我来说,单调乏味的制服、严格刻板的生活,还有尘封了几个月的军事史,听起来就是撒旦在人间开了个分店。”
“你和老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克莱尔讽刺地笑了,给伊恩一个白眼,坐在他旁边,“爸爸一定会看着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嘿……”这句话让她被伊恩狠狠地戳了一下肋骨,然后他撑着胳膊肘直起身子看着她,“这就是所有的一切吗?爸爸?”
如果说她最讨厌伊恩的一点,那就是他读她的方式,就像读周日早报一样。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盯着她,这是他在锻炼她的一个明显迹象,通常效果很好。克莱尔讨厌这样。她喜欢隐藏自己,把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掩在脑子里。她也很擅长这样做,她自信可以对父母隐瞒一切,他们也不会知道。但伊恩呢?他太了解她了,似乎完全理解她的思想是如何运作的。这次也不例外。
这可能不是她唯一的理由,但她第一次考虑参军是因为她的父亲,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从她记事起,他就暗示伊恩跟随他的脚步,他提到军队时的声音是那样充满激情。然而伊恩从来没有这样的意愿,当他想要学习而不是战斗的时候,克莱尔已经决定她会在她可以的时候加入。
“为什么这么说?”他也许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马上承认。
”你从大学回来了——多久来着?六个月?你回来的时候一直在说该死的桑赫斯特(英国皇家陆军官校所在地)。”他翻了翻白眼,“把这些点联系起来并不难,克莱尔。”
“我从来不想被困在桌子后面……”
“所以你选择躲避子弹?如果你想要多样化,你可以在a&e工作……”
“我有我的理由,好吗?”
“其中一个不是因为你想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吗?比如说父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脸上,“克莱尔,你骗不了任何人的。”
“不只是关于爸爸,好吗?当然,他是其中一部分,但是……”她停顿了一下,双手缠在头发上,好像在能帮助她思考,“我只是觉得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有所作为……好好利用我的训练。”
“只有在军队里才能做到这一点吗?”伊恩嗤之以鼻,“放弃你的自由意志,变成为国家服务的机器人?”
“住嘴吧……”克莱尔啐了一口唾沫,在床上慢慢地离开了他,“别把你那些反军方的屁话强加给我。现在不行。”
“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你要让自己陷入什么境地……”
“我知道,伊恩。相信我。”她转了转眼睛,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柔和了,“但我讨厌向你和妈妈证明这一点。”
“你要怪我们保护你吗?我们都记得爸爸外勤时的情景。”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克莱尔低沉地笑了,“我可不想再对妈妈做这种事。”她咬着嘴唇,躺在床上,头重重地撞在床垫上。她闭上眼睛足有一分钟,试图选出合适的词语,但似乎她构建的每一个句子都无法表达她对正义的看法。“如果我说这让我感觉……良好,你会相信吗?”
“好像这就是你的使命?饶了我吧,克莱尔。”
“我没那么说……但是,这就是我想做的。”她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他,久久地凝视着他,让他知道她是认真的,“我是个大女孩了,这是我的决定。”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他轻声笑了起来,“对我们来说不是。在内心深处,你还是我父母某个晚上带回家的那个小女孩。”他摇摇头,笔直地坐着,这样他就背对着她了,“对不起,嗯?我不是故意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说实话。”
“你不是一个混蛋……”
“但我不是在支持你,对吧?”
“你帮我收拾行李……”克莱尔坐了起来,这样她又回到了他身边,她顽皮地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如果没有你,我还迷失在一堆衣服里。”
“你没有正确地折叠东西。”他翻了白眼,不过这一次他的态度是亲热而不是对抗,“我不能让你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去学院。”
“看到了吗?……支持。”她歪着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一种罕见的表示爱意的姿势,通常有点勉强。伊恩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
“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不是吗?”
“当然。”
“答应我。”他的声音很严肃。
“我保证。”
“好。”伊恩又迅速地捏了一下她的胳膊,松开手,突然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克莱尔习惯了的那种欢快、无忧无虑的语调,“我们应该停止这一切,如果妈妈走进来,这只会让她生气。”
“同意。”
“现在让我带我妹妹去喝她最后一杯平民啤酒怎么样?”他邀请地伸出手来,“如果你对我好一点,我甚至可以请两杯。”
“听起来不错,是时候不要这么小气了。”
“滚蛋。”他上翻眼睛,把她拉起来。当他再看她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假笑,“一个条件?”
“哈?”
“别穿那个大号卡其布衬衫。我觉得我在和尚格·云顿(jeancudevandamme)约会。”
剧烈的震动使所有东西都重新聚焦起来,克莱尔的肩膀被震痛了。
直升机又一次晃动起来,克莱尔不满地睁开眼睛,迅速环顾四周。其他人看起来都不怎么紧张,有些人想睡觉,有些人茫然地望着天空。他们满身尘土、疲惫不堪、浑身酸痛,然而这里的气氛却如此平凡,如此普通,尽管他们刚刚完成了一项任务——一项导致许多人死亡的任务,而且还参与了一场残酷的审讯。克莱尔狠狠地咽了一口。她无法决定是否应该对这样的暴行麻木不仁。她的猜测是,那会让在347的生活变得简单多,她只是怀疑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点。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当她意识到他们在做同样的事情时,克莱尔差点跳起来,熟悉的棕色眼睛几乎在研究她。她遇到了蚊蝇的目光,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她温柔地点了点头,这个手势似乎代表着道歉的开始。劳伦斯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回以微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他们得谈谈,但exfil直升机并不是一个理想的聊天地,克莱尔向后靠了靠,又闭上了眼睛。对家乡的记忆瞬间涌上她黑暗的视野,每个人都是对过去生活的碎片记忆,对她曾经是谁的记忆。她还记得她在桑赫斯特受训前的天真,她在医疗队的第一天,甚至她加入伞兵部队时的反应。从很多方面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近的事,但同时也是一辈子的事。
347已经开始改变她了吗?老实说,克莱尔真的不想知道,她努力想把这个问题从脑海里赶走,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可怕了,以至于她不敢去思考。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尽可能多地列出肌腱和韧带的附属物,希望这项无聊的工作能迫使她入睡。尽管她知道她迟早要面对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但就目前而言,最好还是尽可能长时间地隐藏在昏昏欲睡的思绪之中……